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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 謝昌元《座右自警辭》卷 文天祥草書 紙本,縱36·7cm日,橫335.7cm,書于咸淳九年(一二七三年),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謝昌元《座右自警辭》卷釋文: 周公謂魯公曰:君子
謝昌元《座右自警辭》卷 文天祥草書 紙本,縱36·7cm日,橫335.7cm,書于咸淳九年(一二七三年),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
謝昌元《座右自警辭》卷釋文:
周公謂魯公曰:君子不弛其親,不使大臣怨乎?不以故舊無大故,則不棄也??鬃釉唬壕雍V于親,則民興于仁;故舊不遺,則民不偷。周公傳國,孔子立言,懇懇于親戚故舊者,皆所以厚風(fēng)俗、美教化也。世遠(yuǎn)人亡,經(jīng)殘教弛。漢蘇章為剌史,行部有故人,為清河太守,設(shè)酒肴,陳平生之好甚歡。乃曰:今日故人飲酒,私恩也;明日剌史案事,公法也。不知太守謂誰厥罪,惟何觀其一天、二天之說!是必巧言令色之鮮仁而非直,諒多聞之,三益也。然既知之,有平生故舊,適然相逢,只當(dāng)忠告善道,委曲,勸勉,使之悔過遷善,或使之自作進(jìn)退。何乃待之以杯酒,加之以刑責(zé)?蓋賣友買直,釣名干進(jìn)爾,而論章者多亦不復(fù)用。然則,何益哉?世變愈下,人心愈非。至唐韓子,則嘆有反眼下石,為禽獸之所不為者。宋蘇子則謂爭半年磨勘,雖殺人亦為之者。觀韓、蘇之言,則蘇章杯酒殷勤之歡,亦無之矣。周、孔垂訓(xùn),必歸之成德,君子有旨哉。
右敬齋謝先生坐右自警之辭。人之所以為人者,以有人倫也。朋友居人倫之一。其視君臣父子兄弟夫婦,雖其情禮有降殺,而義之所起,皆天性之不能自己者。惟其出于天性,是以均為人道之大端。親者無失其為親,故者無失其為故,各盡其分,所以為人也。自漢蘇章有刺史故人私恩公法之語,世以為固。然而,莫知其非,傳為故實(shí),流俗雷同,千余年于此。先生本之人心,按之經(jīng)義,用春秋誅心之法,以賣友買直,釣名干進(jìn)以發(fā)其微。于是,知章之不可干以私,乃自私之尤者也。正使當(dāng)時(shí)繇是而為公為卿,外物之得,曾何足以救本心之失,況不必得乎。語曰:觀過斯知仁矣。先儒謂:君子過于厚,小人過于薄,章不足云也。先生之論,足以樹大倫、敦薄夫,俅來學(xué)之陷溺而約之正。先生真仁人哉。咸淳癸酉六月吉日,后學(xué)文天祥書。
文天祥草書《謝昌元〈座右自警辭〉卷》研究
文天祥(一二三六——一二八二年)字宋瑞,一字履善,號文山,吉州吉水(今江西吉水)人。南宋寶祐四年(一二五六年)進(jìn)士,理宗親拔為第一。歷知瑞、贛等州,咸淳中除右丞相兼樞密使。衛(wèi)王立,加少保,信國公。為南宋時(shí)期著名的政治家、文學(xué)家、書法家、主政重臣、抗元名將。開慶元年(一二五九)蒙古軍隊(duì)圍困鄂州,其上書積極主張抗戰(zhàn),并請斬時(shí)任主遷都的董宋臣。德祐元年(一二七五),元軍東進(jìn),起兵勤王,官拜右丞相兼樞密使,并赴元營議和,被拘至鎮(zhèn)江,乘機(jī)逃脫,端宗時(shí)官復(fù)原職,與左丞相陳宜中不和,率兵在閩粵一帶活動,與元軍周旋。祥興元年(一二七八)兵敗被捕,拒敵誘降,作《過零丁洋》詩以明志。押至大都幽禁三年,于至元十九年(一二八二)一月四十七歲時(shí)殉國,衣帶中有贊曰:“孔曰成仁,孟曰取義。惟其義盡,所以仁至。讀圣賢書所學(xué)何事?而今而后,庶幾無媿。”其書宗法晉唐,著《文山先生集》,《江寧府志》、《宋史》中有傳。 南宋末年,國力衰微,內(nèi)憂外患。在繪畫藝術(shù)上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盡是殘山剩水,在書法藝術(shù)上則表現(xiàn)得恍然自失,而文氏書法則如明代鏊在《震澤集》中所言“公之精忠大節(jié),焯焯天地間,而字畫精妙,雖紙墨之微,亦皆不茍。”清吳升《大觀錄》中稱“信國公精忠大節(jié),以一身任有宋三日祀綱常之重,臨池小道耳,無足為公軒輊,然世之寶公翰墨者,比于唐之顏平原。蓋兩公書不必同,其忠節(jié)同也。”可見人品、書品,文氏當(dāng)為南宋末年書壇大家。據(jù)有關(guān)資料記載,文天祥以小篆書法聞于當(dāng)時(shí),《書史會要》中有這樣的敘述,“(其)善小篆。嘗見丹書一硯后云:‘紫之衣兮綿綿,玉之帶兮粼粼。中之藏兮淵淵,外之澤兮日宣。嗚呼:磨爾心之堅(jiān)兮,壽吾文之傳兮。廬陵文天祥書。’共四十四字,筆畫貞勁,似其人也。”今其小篆世間已無傳,所作書札文稿,多以行草為主,草書《謝昌元〈座右自警辭〉卷》是其書法代表力作。
此卷紙本,縱36·7cm日,橫335.7cm,書于咸淳九年(一二七三年),時(shí)文氏三十八歲。作品草書七十一行,其中《座右自警辭》四十四行,三百一十五字,字體稍大。后文跋二十七行,二百八十一字,字體較小??钍?ldquo;咸淳癸酉六月吉日,后學(xué)文天祥書”,下鈐“文氏天祥”篆書朱文方印。卷后有南宋王應(yīng)鱗書跋,元代蔣巖、明代萬韞輝、邾智、廖駒、程啟充等人題識,并有謝源小楷書渠遠(yuǎn)祖謝昌元《行實(shí)》。卷首為清乾隆帝題“文天祥書謝昌元座右辭、內(nèi)府鑒藏”等字,下鈐“神品”、 “乾隆宸翰”篆書朱文方印。明代都穆的《寓意編》、清代吳升《大觀錄》、安岐《墨緣匯觀》、清內(nèi)府《石渠寶笈續(xù)編》等書著錄。
關(guān)于卷中所涉及的謝昌元之名,見于《宋史·文天祥傳》。文天祥被執(zhí)至燕,“(王)積翁欲合宋官謝昌元等十人請釋天祥為道士,留夢炎不可,曰:‘天祥出,復(fù)號召江南,置吾十人于何地!’”此句說明天祥被擒至燕時(shí),謝昌元已降元。文氏書此卷于咸淳九年,時(shí)年三十八歲,昌元則六十歲。是年正月,天祥除湖南提刑,辭免不允,三月領(lǐng)事?!段纳较壬肪硭挠小逗咸嵝痰饺沃x皇后表》,說明此時(shí)天祥、昌元皆在湖南。謝氏以東漢冀州刺史蘇章公志私恩之辯,而以敦友道、扶世教為己任,斥世間賣友求榮、釣名干進(jìn)者,置之座右以自警。天祥在卷中跋謂:“足以樹大倫,敦薄夫,救來學(xué)之陷溺而約之正,”稱贊謝昌元為“真仁人”。王應(yīng)麟在跋中也贊道:“敬齋(謝昌元號)述之,矯薄歸厚,文山健筆,立懦廉頑。”據(jù)此卷中謝源所撰昌元《行實(shí)》載“昌元字叔敬,號敬齋,資州資陽人,淳祐四年以《易經(jīng)》魁蜀省,登進(jìn)士第,累官至秘書少監(jiān)。寶祐五年以知施州除太常博士。南宋亡后,至大都大安閣里朝見,圣旨勞問甚悉,分付平章:‘他是直南好秀才,你好看覷他者。’……又奉圣旨,隨駕上都。嗣是,日蒙宣問,因得歷陳時(shí)政得失,無所顧忌。奉圣旨:‘將謝秀才所奏各事遍行天下。’累蒙圣問,欲得何官,尚書累辭不拜,曰:‘陛下安用此亡國之臣。’圣當(dāng)年七月,內(nèi)忽承宣命;賜以前職,勾當(dāng)專一講究中書省里公事,尚書再拜。……留京十有四年,……圣元二十九年卒,年七十九。葬鄞邑翔鳳鄉(xiāng)之原” 謝氏在史書上無專傳,除上述謝源《行實(shí)》外,元人袁桷《清容集》卷三三《師友淵源錄》中稱:“謝昌元,資州人,淳祐甲辰別院第一,守封州,提舉廣東常平。幼歲見劉文節(jié)公光祖,能道蜀士大夫言行,可傳錄,言蜀中亡事甚慘,僑居于鄞。入朝,為禮部尚書。”另外,袁桷還在《延祐四明志》卷五中稱:“謝昌元字叔敬,西蜀資州人,幼歲見劉文節(jié)公光祖簡州,應(yīng)對敏解,為題扇贈之,且勉以學(xué)。見魏文靖公了翁,復(fù)奇之。類試四川第一,調(diào)紹慶府教授,守施州,筑城以備御。開慶元年,除太學(xué)博士,遷太常博士,知封州,新學(xué)校。提舉廣東常平茶鹽,奏蠲鹽銀,以寬民力,疏人不報(bào),卒損俸代償之。為沿海參議官,因家于鄞。·德祐元年,以著作郎遷秘書少監(jiān)。……(至元)十四年,世祖平宋,乃命子召昌元入朝,上深器之,呼為南儒,預(yù)議中書省事。……為禮部尚書。……至元渾一之際,凡所朝議,昌元諸人皆得預(yù)聞,后以老歸,卒,葬于鄞。”據(jù)全祖望《鮚琦亭集外編》卷六《陸字鐤墓碑銘》稱:“昔德祐之際,謝昌元贊趙孟傳誘殺袁進(jìn)士以賣國,執(zhí)事之家風(fēng)也。今幸總?cè)植粸槊蟼?,遂使?zhí)事不得收昌元效順之功,以是知賣國之智,亦不能保其萬全也。”文中所說袁進(jìn)士是指袁鏞。萬斯同《宋季忠義錄》卷八中說: 二辰鏞字天與,鄞人,有大志,邃于《春秋》,登咸淳進(jìn)士第,以父憂末即仕。見國勢日蹙,竊嘆日: ‘生則宋臣,死則宋鬼。顧無寸兵尺地,不能捍御以固社稷,得仗義執(zhí)言,從常山、睢陽于地下,不失為宋臣,是矣。’適元將遣游騎十八騎駐西山之資教寺,鏞悲憤激烈,約沿海制置使兼知慶元府趙孟傳,將作少監(jiān)謝昌元共御敵。二人曰:‘爾第先往,我二人當(dāng)以兵繼。’鏞遂奮然獨(dú)往,厲聲言曰: ‘汝主無故謀起干戈,殘我土宇,使我人民宛轉(zhuǎn)鋒刃之下,天下鬼神所不容,四方忠義之士日夜憤惋,勤王之師四至,吾恐汝此歸無日也。’言未竟就執(zhí),而二人已密往東廄獻(xiàn)版圖迎降矣。元將奇鏞才,脅令降,曰:‘從則富貴,不從則燒戮汝,’鏞罵曰:‘我為宋臣,死則死耳,終不從汝也。’元將怒,縱火繚之。須發(fā)殆盡,詞氣愈厲,至死不稍變。其日,家人驚悼,赴水而死者十有七人。” 《宋史翼》中也有相同的記載:“此兵聞之,疑信猶未決,明日元兵四集,孟傳、昌元懼,乃以兵獻(xiàn)干慈溪之東廄。鏞失援被困,因挺身與接戰(zhàn),自辰至酉,力不支,為所擒。” 可見謝昌元此時(shí)的所作所為,賣友求榮,與《座右自警辭》相差甚遠(yuǎn)。他一生前期倡言周、孔之道,人倫之本,論文談兵,濟(jì)時(shí)捐俸。為人之所仰。后期竟淪為賣友求榮、釣名干進(jìn)的降臣,這是文天祥生前所料不及的。從是卷的書法風(fēng)格上看,文氏用筆多出于閣帖,而又接近于王獻(xiàn)之、懷素,字與字之間相互呼應(yīng),行筆流動,以中鋒為主,間施側(cè)鋒取勢。清阮元在《石渠隨筆》中說:“書法極摹懷素。”安岐《墨緣匯觀》中也評此卷“筆法清勁縱任,不茍其辭。”明人張丑評其書則為:“信國書體清疏挺竦,其傳世六歌等帖,今人起敬起愛。”的確,文氏之書因其人品高而廣受后人珍視。
文天祥現(xiàn)存的書跡除《謝昌元〈座右自警辭〉卷》外,尚有《小青青詩卷》、《端陽帖》、《木雞集序》、《虎頭山詩》等傳世。其中《木雞集序》是文氏咸淳九年所書,與《自警辭卷》同出一年。其章法似王羲之、懷素,線條瘦硬,收放自如,體勢通達(dá),可以說是《自警辭卷》的“姊妹篇”。另有草書名作《虎頭山詩》是文氏被執(zhí)后書于元大都,其作筆觸偏細(xì),用筆多有牽聯(lián),清疏可人??钍穑?ldquo;天祥泣血”。此書極具儒家風(fēng)度,書法洋溢著很濃的書卷氣,精致脫俗,后人跋此書為?“…其筆意乃雍容閑雅,無一毫驚懼荒迫之狀。……然非素存素養(yǎng)之,孰能如是乎?”此語道出文氏臨危不懼,面對生死泰然處之的儒生本色。此作是其高尚人格又一次升華的外在體現(xiàn)。 (作者:中國國家博物館 海國林)
圖文資料轉(zhuǎn)自《中國書法》2004第七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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