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唐紀六
原文:
起上章攝提格,盡玄黓執(zhí)徐六月,凡二年有奇。
明宗圣德和武欽孝皇帝中之下
◎ 長興元年庚寅,公元九三零年
春,正月,董璋遣兵筑七寨于劍門。辛巳,孟知祥遣趙季良如梓州修好。
鴻臚少卿郭在徽奏請鑄當(dāng)五千、三千、一千大錢;朝廷以其指虛為實,無識妄言,左遷衛(wèi)尉少卿、同正。
吳徙平原王澈為德化王。
二月,乙未朔,趙季良還成都,謂孟知祥曰:“董公貪殘好勝,志大謀短,終為西川之患。”都指揮使李仁罕、張業(yè)欲置宴召知祥;先二日,有尼告二將謀以宴日害知祥;知祥詰之,無狀,丁酉,推始言者軍校都延昌、王行本,腰斬之。戊戌,就宴,盡去左右,獨詣仁罕第;仁罕叩頭流涕曰:“老兵惟盡死以報德?!庇墒侵T將皆親附而服之。
壬子,孟知祥、董璋同上表言:“兩川聞朝廷于閬中建節(jié),綿、遂益兵,無不憂恐?!鄙弦栽t書慰諭之。乙卯,上祀圓丘,大赦,改元。鳳翔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李從嚴入朝陪祀,三月,壬申,制徙從嚴為宣武節(jié)度使。
癸酉,吳主立江都王璉為太子。
丙子,以宣徽使硃弘照為鳳翔節(jié)度使。
康福奏克保靜鎮(zhèn),斬李匡賓。
復(fù)以安義為昭義軍。
帝將立曹淑妃為后,淑妃謂王德妃曰:“吾素病中煩,倦于接對,妹代我為之?!钡洛唬骸爸袑m敵偶至尊,誰敢干之!”庚寅,立淑妃為皇后。德妃事后恭謹,后亦憐之。初,王德妃因安重誨得進,常德之。帝性儉約,及在位久,宮中用度稍侈,重誨每規(guī)諫。妃取外庫錦造地衣,重誨切諫,引劉后為戒;妃由是怨之。
高從誨遣使奉表詣吳,告以墳?zāi)乖谥袊?,恐為唐所討,吳兵援之不及,謝絕之。吳遣兵擊之,不克。
董璋恐綿州刺史武虔裕窺其所為,夏,四月,甲午朔,表兼行軍司馬,囚之府廷。
宣武節(jié)度使符習(xí),自恃宿將,論議多抗安重誨,重誨求其過失,奏之,丁酉,詔習(xí)以太子太師致仕。
戊戌,加孟知祥兼中書令,夏魯奇同平章事。
初,帝在真定,李從珂與安重誨飲酒爭言,從珂毆重誨,重誨走免;既醒,悔謝,重誨終銜之。至是,重誨用事,自皇子從榮、從厚皆敬事不暇。時從珂為河中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,重誨屢短之于帝,帝不聽。重誨乃矯以帝命諭河?xùn)|牙內(nèi)指揮使楊彥溫使逐之。是日,從珂出城閱馬,彥溫勒兵閉門拒之,從珂使人扣門詰之曰:“吾將汝厚,何為如是?”對曰:“彥溫非敢負恩,受樞密院宣耳。請公入朝?!睆溺嬷褂谟萼l(xiāng),遣使以狀聞。使者至,壬寅,帝問重誨曰:“彥溫安得此言?”對曰:“此奸人妄言耳,宜速討之?!钡垡芍T致彥溫訊其事,除彥溫絳州刺史。重誨固請發(fā)兵擊之,乃命西都留守索自通、步軍都指揮使藥彥稠將兵討之。帝令彥稠必生致彥溫,吾欲面訊之。召從珂詣洛陽。從珂知為重誨所構(gòu),馳入自明。
加安重誨兼中書令。
李從珂至洛陽,上責(zé)之使歸第,絕朝請。辛亥,索自通等拔河中,斬楊彥溫,癸丑,傳首來獻。上怒藥彥稠不生致,深責(zé)之。安重誨諷馮道、趙鳳奏從珂失守,宜加罪。上曰:“吾兒為奸黨所傾,未明曲直,公輩何為發(fā)此言,意不欲置之人間邪?此皆非公輩之意也。”二人惶恐而退。它日,趙鳳又言之,上不應(yīng)。明日,重誨自言之,上曰:“朕昔為小校,家貧,賴此小兒拾馬糞自贍,以至今日為天子,曾不能庇之邪!卿欲如何處之于卿為便?”重誨曰:“陛下父子之間,臣何敢言!惟陛下裁之!”上曰:“使閑居私第亦可矣,何復(fù)言!”丙辰,以索自通為河中節(jié)度使。自通至鎮(zhèn),承重誨旨,籍軍府甲仗數(shù)上之,以為從珂私造,賴王德妃居中保護,從珂由是得免。士大夫不敢與從珂往來;惟禮部郎中史館修撰呂琦居相近,時往見之,從珂每月奏請,皆咨琦而后行。
戊午,帝加尊號曰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。
安重誨言昭義節(jié)度使王建立過魏州有搖眾之語,五月,丙寅,制以太傅致仕。
董璋閱集民兵,皆剪發(fā)黥面,復(fù)于劍門北置永定關(guān),布列烽火。
孟知祥累表請割云安等十三鹽監(jiān)隸西川,以鹽直贍寧江屯兵,辛卯,許之。
六月,癸已朔,日有食之。
辛亥,敕防御、團練使、刺史、行軍司馬、節(jié)度副使,自今皆自朝廷除之,諸道無得奏薦。
董璋遣兵掠遂、閬鎮(zhèn)戍,秋,七月,戊辰,兩川以朝廷繼遣兵屯遂、閬,復(fù)有論奏,自是東北商旅少敢入蜀。
八月,乙未,捧圣軍使李行德、十將張儉引告密人邊彥溫告“安重誨發(fā)兵,云欲自討淮南;又引占相者問命?!钡垡詥柺绦l(wèi)都指揮使安從進、藥彥稠,二人曰:“此奸人欲離間陛下勛舊耳。重誨事陛下三十年,幸而富貴,何苦謀反!臣等請以宗族保之?!钡勰藬貜?,召重誨慰撫之,君臣相泣。
以前忠武節(jié)度使張延朗行工部尚書,充三司使。三司使之名自此始。
吳徐知誥以海州都指揮使王傳拯有威名,得士心,值團練使陳宣罷歸,知誥許以傳拯代之;既而復(fù)遣宣還海州,征傳拯還江都。傳拯怒,以為宣毀之,己亥,帥麾下入辭宣。因斬宣,焚掠城郭,帥其眾五千來奔。知誥曰:“是吾過也?!泵馄淦拮印i水制置使王巖將兵入海州,以巖為威衛(wèi)大將軍,知海州。傳拯,綰之子也,其季父輿為光州刺史。傳拯遣間使持書至光州,輿執(zhí)之以聞,因求罷歸;知誥以輿為控鶴都虞候。時政在徐氏,典兵宿衛(wèi)者尤難其人,知誥以輿重厚慎密,故用之。
壬寅,趙鳳奏:“切聞近有奸人,誣陷大臣,搖國柱石,行之未盡?!钡勰耸绽钚械?、張儉,皆族之。
立皇子從榮為秦王;丙辰,立從厚為宋王。
董璋之子光業(yè)為宮苑使,在洛陽,璋與書曰:“朝廷割吾支郡為節(jié)鎮(zhèn),屯兵三千,是殺我必矣。汝見樞要為吾言:如朝廷更發(fā)一騎入斜谷,吾必反!與汝訣矣?!惫鈽I(yè)以書示樞密承旨李虔徽。未幾,朝廷又遣別將荀咸乂將兵戍閬州,光業(yè)謂虔徽曰:“此兵未至,吾父必反。吾不敢自愛,恐煩朝廷調(diào)發(fā),愿止此兵,吾父保無他?!彬找愿姘仓卣d,重誨不從。璋聞之,遂反。利、閬、遂三鎮(zhèn)以聞,且言已聚兵將攻三鎮(zhèn)。重誨曰:“臣久知其如此,陛下含容不討耳?!钡墼唬骸拔也回撊耍素撐覄t討之!”
九月,癸亥,西川進奏官蘇愿白孟知祥云:“朝廷欲大發(fā)兵討兩川?!敝橹\于副使趙季良,季良請以東川兵先取遂、閬,然后并兵守劍門,則大軍雖來,吾無內(nèi)顧之憂矣。知祥從之,遣使約董璋同舉兵。璋移繳利、閬、遂三鎮(zhèn),數(shù)其離間朝廷,引兵擊閬州。庚午,知祥以都指揮使李仁罕為行營都部署,漢州刺史趙廷隱副之,簡州刺史張業(yè)為先鋒指揮使,將兵三萬攻遂州;別將牙內(nèi)都指揮使侯弘實、先登指揮使孟思恭將兵四千會璋攻閬州。
安重誨久專大權(quán),中外惡之者眾;王德妃及武德使孟漢瓊浸用事,數(shù)短重誨于上。重誨內(nèi)憂懼,表解機務(wù),上曰:“朕無間于卿,誣罔者朕既誅之矣,卿何為爾?”甲戌,重誨復(fù)面奏曰:“臣以寒賤,致位至此,忽為人誣以反,非陛下至明,臣無種矣。由臣才薄任重,恐終不能鎮(zhèn)浮言,愿賜一鎮(zhèn)以全馀生?!鄙喜辉S;重誨求之不已,上怒曰:“聽卿去,朕不患無人!”前成德節(jié)度使范延光勸上留重誨,且曰:“重誨去,誰能代之?”上曰:“卿豈不可?”延光曰:“臣受驅(qū)策日淺,且才不逮重誨,何敢當(dāng)此?”上遣孟漢瓊詣中書議重誨事,馮道曰:“諸公果愛安令,宜解其樞務(wù)為便。”趙鳳曰:“公失言?!蹦俗啻蟪疾豢奢p動。
東川兵至閬州,諸將皆曰:“重璋久蓄反謀,以金帛啖其士卒,銳氣不可當(dāng),宜深溝高壘以挫之,不過旬日,大軍至,賊自走矣?!崩钊示卦唬骸笆癖橙?,安能當(dāng)我精卒!”遂出戰(zhàn),兵未交而潰歸。董璋晝夜攻之,庚辰,城陷,殺仁矩,滅其族。初,璋為梁將,指揮使姚洪嘗隸麾下,至是,將兵千人戍閬州;璋密以書誘之,洪投諸廁。城陷,璋執(zhí)洪而讓之曰:“吾自行間獎拔汝,今日何相負?”洪曰:“老賊!汝昔為李氏奴,掃馬糞,得臠炙,感恩無窮。今天子用汝為節(jié)度使,何負于汝而反邪?汝猶負天子,吾受汝何恩,而云相負哉!汝奴材,固無恥;吾義士,豈忍為汝所為乎!吾寧為天子死,不能與人奴并生!”璋怒,然鑊于前,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自啖之,洪至死罵不絕聲。帝置洪二子于近衛(wèi),厚給其家。
甲申,以范延光為樞密使,安重誨如故。
丙戌,下制削董璋官爵,興兵討之。丁亥,以孟知祥兼西南面供饋使。以天雄節(jié)度石敬瑭為東川行營都招討使,以夏魯奇為之副。璋使孟思恭分兵攻集州,思恭輕進,敗歸;璋怒,遣還成都,知祥免其官。戊子,以石敬瑭權(quán)知東川事。庚寅,以右武衛(wèi)上將軍王思同為西都留守兼行營馬步都虞候,為伐蜀前鋒。
漢主遣其將梁克貞、李守鄜攻交州,拔之,執(zhí)靜海節(jié)度使曲承美以歸,以其將李進守交州。
冬,十月,癸巳,李仁罕圍遂州,夏魯奇嬰城固守;孟知祥命都押牙高敬柔帥資州義軍二萬人筑長城環(huán)之。魯奇遣馬軍都指揮使康文通出戰(zhàn),文通聞閬州陷,遂以其眾降于仁罕。
戊戌,董璋引兵趣利州,遇雨,糧運不繼,還閬州。知祥聞之,驚曰:“比破閬中,正欲徑取利州,其帥不武,必望風(fēng)遁去。吾獲其倉廩,據(jù)漫天之險,北軍終不能西救武信。今董公僻處閬州,遠棄劍閣,非計也?!庇脖е貏﹂T;璋固辭曰:“此已有備?!?br /> 錢镠因朝廷冊閩王使都裴羽還,附表引咎;其子傳瓘及將佐屢為镠上表自訴。癸卯,敕聽兩浙綱使自便。
以宣徽北院使馮赟為左衛(wèi)上將軍、北都留守。
丁未,族誅董光業(yè)。
楚王殷寢疾,遣使詣闕,請傳位于其子希聲。朝廷疑殷已死,辛亥,以希聲為起復(fù)武安節(jié)度使兼侍中。
孟知祥以故蜀鎮(zhèn)江節(jié)度使張武為峽路行營招收討伐使,將水軍趣夔州,以左飛棹指揮使袁彥超副之。癸丑,東川兵陷征、合、巴、蓬、果五州。
丙辰,吳左仆射、同平章事嚴可求卒。徐知誥以其長子大將軍景通為兵部尚書、參政事,知誥將出鎮(zhèn)金陵故也。
漢將梁克貞入占城,取其寶貨以歸。
十一月,戊辰,張武至渝州,刺史張環(huán)降之,遂取瀘州,遣先鋒將硃偓分兵趣黔、涪。
己巳,楚王殷卒,遺命諸子,兄弟相繼;置劍于祠堂,曰;“違吾命者戮之!”諸將議遣兵守四境,然后發(fā)喪,兵部侍郎黃損曰:“吾喪君有君,何備之有!宜遣使詣鄰道告終稱嗣而已?!?br /> 石敬瑭入散關(guān),階州刺史王經(jīng)贄、瀘州刺史馮暉與前鋒馬步都虞候王思同、步軍都指揮使趙在禮引兵出人頭山后,過劍門之南,還襲劍門,壬申,克之,殺東川兵三千人,獲都指揮使齊彥溫,據(jù)而守之。暉,魏州人也。甲戌,弘贄等破劍州,而大軍不繼,乃焚其廬舍,取其資糧,還保劍門。乙亥,詔削孟知祥官爵。己卯,董璋遣使至成都告急。知祥聞劍門失守,大懼,曰:“董公果誤我!”庚辰,遣牙內(nèi)都指揮使李肇將兵五千赴之,戒之曰:“爾倍道兼行,先據(jù)劍州,北軍無能為也?!庇智彩乖勊熘?,令趙廷隱將萬人會屯劍州。又遣故蜀永平節(jié)度使李筠將兵四千趣龍州,守要害。時天寒,士卒恐懼,觀望不進,廷隱流涕諭之曰:“今北軍勢盛,汝曹不力戰(zhàn)卻敵,則妻子皆為人有矣?!北娦哪藠^。董璋自閬州將兩川兵屯木馬寨。先是,西川牙內(nèi)指揮使太谷龐福誠、昭信指揮使謝锽屯來蘇村,聞劍門失守,相謂曰:“使北軍更得劍州,則二蜀勢危矣?!卞嵋勘р湃碎g道趣劍州。始至,官軍萬馀人自北山大下,會日暮,二人謀曰:“眾寡不敵,逮明則吾屬無遺矣?!备U\夜引兵數(shù)百升北山,大噪于官軍營后,锽帥馀眾操短兵自其前急擊之;官軍大驚,空營遁去,復(fù)保劍門,十馀日不出。孟知祥聞之,喜曰:“吾始謂弘贄等克劍門,徑據(jù)劍州,堅守其城,或引兵直趣梓州,董公必棄閬州奔還;我軍失援,亦須解遂州之圍。如此則內(nèi)外受敵,兩川震動,勢可憂危;今乃焚毀劍州,運糧東歸劍門,頓兵不進,吾事濟矣?!惫佘姺值廊の闹?,將襲龍州,為西川定遠指揮使潘福超、義勝都頭太原沙延祚所敗。甲申,張武卒于渝州;知祥命袁彥超代將其兵。硃偓將至涪州,武泰節(jié)度使楊漢賓棄黔南,奔忠州;偓追至豐都,還取涪州。知祥以成都支使崔善權(quán)武泰留后。董璋遣前陵州刺史王暉將兵三千會李肇等分屯劍州南山。
丙戌,馬希聲襲位,稱遺命去建國之制,復(fù)籓鎮(zhèn)之舊。
契丹東丹王突欲自以失職,帥部曲四十人越海自登州來奔。
十二月,壬辰,石敬瑭至劍門。乙未,進屯劍州北山;趙廷隱陳于牙城后山,李肇、王暉陳于河橋。敬瑭引步兵進擊廷隱,廷隱擇善射者五百人伏敬瑭歸路,按甲待之,矛稍欲相及,乃揚旗鼓噪擊之,北軍退走,顛墜下山,俘斬百馀人。敬瑭又使騎兵沖河橋,李肇以強弩射之,騎兵不能進。薄暮,敬瑭引去,廷隱引兵躡之,與伏兵合擊,敗之。敬瑭還屯劍門。
癸卯,夔州奏復(fù)取開州。
庚戌,以武安節(jié)度使馬希聲為武安、靜江節(jié)度使,加兼中書令。
石敬瑭征蜀未有功,使者自軍前來,多言道險狹,進兵甚難,關(guān)右之人疲于轉(zhuǎn)餉,往往竄匿山谷,聚為盜賊。上憂之,壬子,謂近臣曰:“誰能辦吾事者!吾當(dāng)自行耳。”安重誨曰:“臣職忝機密,軍威不振,臣之罪也,臣請自往督戰(zhàn)。”上許之。重誨即拜辭,癸丑,遂行,日馳數(shù)百里。西方籓鎮(zhèn)聞之,無不惶駭。錢帛、芻糧晝夜輦運赴利州,人畜斃踣于山谷者不可勝紀。時上已疏重誨,石敬瑭本不欲西征,及重誨離上側(cè),乃敢累表奏論,以為蜀不可伐,上頗然之。
西川兵先戍夔州者千五百人,上悉縱歸。
◎ 長興二年辛卯,公元九三一年
春,正月,壬戌,孟知祥奉表謝。
庚午,李仁罕陷遂州,夏魯奇自殺。
癸酉,石敬瑭復(fù)引兵至劍州,屯于北山。孟知祥梟夏魯奇首以示之。魯奇二子從敬瑭在軍中,泣請往取其首葬之,敬瑭曰:“知祥長者,必葬而父,豈不逾于身首異處乎!”既而知祥果收葬之。敬瑭與趙廷隱戰(zhàn)不利,復(fù)還劍門。
丙戌,加高從誨兼中書令。
東川歸合州于武信軍。
初,鳳翔節(jié)度使硃弘昭諂事安重誨,連得大鎮(zhèn)。重誨過鳳翔,弘昭迎拜馬首,館于府舍,延入寢室,妻子羅拜,奉進酒食,禮甚謹。重誨為弘昭泣言:“讒人交構(gòu),幾不免,賴主上明察,得保宗族?!敝卣d既去,弘昭即奏“重誨怨望,有惡言,不可令至行營,恐奪石敬瑭兵柄?!庇诌z敬瑭書,言“重誨舉措孟浪,若至軍前,恐將士疑駭,不戰(zhàn)自潰,宜逆止之?!本磋┐髴?,即上言:重誨至,恐人情有變,宜急征還?!毙帐姑蠞h瓊自西方還,亦言重誨過惡,有詔召重誨還。
二月,己丑朔,石敬瑭以遂、閬既陷,糧運不繼,燒營北歸。軍前以告孟知祥,知祥匿其書,謂趙季良曰:“北軍漸進,奈何?”季良曰:“不過綿州,必遁?!敝閱柶涔剩唬骸拔乙荼藙?,彼懸軍千里,糧盡,能無遁乎!”知祥大笑,以書示之。
安重誨至三泉,得詔亟歸;過鳳翔,硃弘昭不內(nèi),重誨懼,馳騎而東。
兩川兵追石敬瑭至利州,壬辰,昭武節(jié)度使李彥琦棄城走;甲午,兩川兵入利州。孟知祥以趙廷隱為昭武留后,廷隱遣使密言于知祥曰:“董璋多詐,可與同憂,不可與共樂,他日必為公患。因其至劍州勞軍,請圖之,并兩川之眾,可以得志于天下?!敝椴辉S。璋入廷隱營,留宿而去。廷隱嘆曰:“不從吾謀,禍難未已!”
庚子,孟知祥以武信留后李仁罕為峽路行營招討使,使將水軍東略地。
辛丑,以樞密使兼中書令安重誨為護國節(jié)度使。趙鳳言于上曰:“重誨陛下家臣,其心終不叛主,但以不能周防,為人所讒;陛下不察其心,重誨死無日矣?!鄙弦詾榕簏h,不悅。乙巳,趙廷隱、李肇自劍州引還,留兵五千戍利州。丙午,董璋亦還東川,留兵三千戍果、閬。
丁巳,李仁罕陷忠州。
吳徐知誥欲以中書侍郎、內(nèi)樞使宋齊丘為相,齊丘自以資望素淺,欲以退讓為高,謁歸洪州葬父,因入九華山,止于應(yīng)天寺,啟求隱居;吳主下詔征之,知誥亦以書招之,皆不至。知誥遣其子景通自入山敦諭,齊丘始還朝,除右仆射致仕,更命應(yīng)天寺曰征賢寺。
三月,己未朔,李仁罕陷萬州;庚申,陷云安監(jiān)。
辛酉,賜契丹東丹王突欲姓東丹,名慕華,以為懷化節(jié)度使,瑞、慎等州觀察使;其部曲及先所俘契丹將惕隱等,皆賜姓名。惕隱姓狄,名懷惠。
李仁罕至夔州,寧江節(jié)度使安崇阮棄鎮(zhèn),與楊漢賓自均、房逃歸;壬戌,仁罕陷夔州。
帝既解安重誨樞務(wù),乃召李從珂,泣謂曰:“如重誨意,汝安得復(fù)見吾!”丙寅,以從珂為左衛(wèi)大將軍。
壬申,橫海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孔循卒。
乙酉,復(fù)以錢镠為天下兵馬都元帥、尚父、吳越國王,遣監(jiān)門上將軍張篯往諭旨,以曏日致仕,安重誨矯制也。
丁亥,以太常卿李愚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夏,四月,辛卯,以王德妃為淑妃。
閩奉國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王延稟聞閩王延鈞有疾,以次子繼升知建州留后,帥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。癸卯,延稟攻西門,繼雄攻東門;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達將水軍拒之。仁達伏甲舟中,偽立白幟請降,繼雄喜,屏左右,登仁達舟慰撫之;仁達斬繼雄,梟首于西門。延稟方縱火攻城,見之,慟哭,仁達因縱兵擊之,眾潰,左右以斛舁延稟而走,甲辰,追擒之。延鈞見之曰:“果煩老史再下!”延稟慚不能對。延鈞囚于別室,遣使者如建州招撫其黨;其黨殺使者,奉繼升及弟繼倫奔吳越。仁達,延鈞從子也。
以宣徽北院使趙延壽為樞密使。
己酉,天雄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石敬瑭兼六軍諸衛(wèi)副使。
辛亥,以硃弘照為宣徽南院使。
五月,閩王延鈞斬王延稟于市,復(fù)其姓名曰周彥琛,遣其弟都教練使延政如建州撫慰吏民。
丁卯,罷畝稅麹錢,城中官造麹減舊半價,鄉(xiāng)村聽百姓自造;民甚便之。
己卯,以孟漢瓊知內(nèi)侍省事,充宣徽北院使。漢瓊,本趙王镕奴也。時范延光、趙延壽雖為樞密使,懲安重悔以剛愎得罪,每于政事不敢可否;獨漢瓊與王淑妃居中用事,人皆憚之。先是,宮中須索稍逾常度,重誨輒執(zhí)奏,由是非分之求殆絕。至是,漢瓊直以中宮之命取府庫物,不復(fù)關(guān)由樞密院及三司,亦無語文書,所取不可勝紀。
辛巳,以相州刺史孟鵠為左驍衛(wèi)大將軍,充三司使。
昭武留后趙廷隱自成都赴利州,逾月,請兵進取興元及秦、鳳;孟知祥以兵疲民困,不許。
護國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安重誨內(nèi)不自安,表請致仕;閏月,庚寅,制以太子太師致仕。是日,其子崇贊、崇緒逃奔河中。壬辰,以保義節(jié)度使李從璋為護國節(jié)度使;甲午,遣步軍指揮使藥彥稠將兵趣河中。安崇贊等至河中,重誨驚曰:“汝安得來?”既而曰:“吾知之矣,此非渠意,為人所使耳。吾以死徇國,夫復(fù)何言!”乃執(zhí)二子表送詣闕。明日,有中使至,見重誨,慟哭久之;重誨問其故,中使曰:“人言令公有異志,朝廷已遣藥彥稠將兵至矣?!敝卣d曰:“吾受國怨,死不足報,敢有異志,更煩國家發(fā)兵,貽主上之憂,罪益重矣。”崇贊等至陜,有詔系獄。皇城使翟光鄴素惡重誨,帝遣詣河中察之,曰:“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?!惫忄捴梁又?,李從璋以甲士圍其第,自入見重誨,拜于庭下。重誨驚,降階答拜,從璋奮撾擊其首;妻張氏驚救,亦撾殺之。奏至,己亥,下詔,以重誨離間孟知祥、董璋、錢镠為重誨罪,又誣其欲自擊淮南以圖兵柄,遣元隨竊二子歸本道;并二子誅之。
丙午,帝遣西川進奏官蘇愿、東川軍將劉澄各還本道,諭以安重誨專命,興兵致討,今已伏辜。
六月,乙丑,復(fù)以李從珂同平章事,充西都留守。
丙子,命諸道均民田稅。
閩王延鈞好神仙之術(shù),道士陳守元、巫者徐彥、興盛韜共誘之作寶皇宮,極土木之盛,以守元為宮主。
秋,九月,己亥,更賜東凡慕華姓名曰李贊華。
吳鎮(zhèn)南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徐知諫卒;以諸道副都統(tǒng)、鎮(zhèn)海節(jié)度使、守中收令徐知詢代之,賜爵東??ね?。徐知誥之召知詢?nèi)氤?,知諫豫其謀。知詢遇其喪于涂,撫棺泣曰:“弟用心如此,我亦無憾,然何面見先王于地下乎!”辛丑,加樞密使范延光同平章事。
辛亥,敕解縱五坊鷹隼,內(nèi)外無得更進。馮道曰:“陛下可謂仁及禽獸?!鄙显唬骸安蝗弧k尬魢L從武皇獵,時秋稼方熟,有獸逸入田中,遣騎取之,比及得獸,馀稼無幾。以是思之,獵有損無益,故不為耳?!?br /> 冬,十月,丁卯,洋州指揮使李進唐攻通州,拔之。
壬午,以王延政為建州刺史。
十一月,甲申朔,日有食之。
癸巳,蘇愿至成都,孟知祥聞甥妷在朝廷者皆無恙,遣使告董璋,欲與之俱上表謝罪。璋怒曰:“孟公親戚皆完,固宜歸附;璋已族滅,尚何謝為!詔書皆在蘇愿腹中,劉澄安得豫聞,璋豈不知邪!”由是復(fù)為怨敵。
乙未,李仁罕自夔州引兵還成都。
吳中書令徐知誥表稱輔政歲久,請歸老金陵;乃以知誥為鎮(zhèn)海、寧國節(jié)度使,鎮(zhèn)金陵,馀官如故,總錄朝政如徐溫故事。以其子兵部尚書、參政事景通為司徒、同平章事,知中外左右諸軍事,留江都輔政;以內(nèi)樞使、同平章事王令謀為右仆射,兼門下侍郎;以宋齊丘為右仆射,兼中書侍郎。并同平章事,兼內(nèi)樞使,以佐景通。賜德勝節(jié)度使張崇爵清河王。崇在廬州貪暴,州人苦之,屢嘗入朝,厚以貨結(jié)權(quán)要,由是常得還鎮(zhèn),為廬州患者二十馀年。
十二月,甲寅朔,初聽百姓自鑄農(nóng)器并雜鐵器,每田二畝,夏秋輸農(nóng)具三錢。
武安、靜江節(jié)度使馬希聲聞梁太祖嗜食雞,慕之,既襲位,日殺五十雞為膳;居喪無戚容。庚申,葬武穆王于衡陽,將發(fā)引,頓食雞隺數(shù)盤,前吏部侍郎潘起譏之曰:“昔阮籍居喪食蒸豚;何代無賢!”
癸亥,徐知誥至金陵。
昭武留后趙廷隱白孟知祥以利州城塹已完,頃在劍州與牙內(nèi)都指揮使李肇同功,愿以昭武讓肇,知祥褒諭,不許;延隱三讓,癸酉,知祥召廷隱還成都,以肇代之。
閩陳守元等稱寶皇之命,謂閩王延鈞曰:“茍能避位受道,當(dāng)為天子六十年。”延鈞信之,丙子,命其子節(jié)度使使繼鵬權(quán)軍府事。延鈞避位受箓,道名玄錫。
愛州將楊廷藝養(yǎng)假子三千人,圖復(fù)交州;漢交州守將李進知之,受其賂,不以聞。是歲,廷藝舉兵圍交州,漢主遣承旨程寶將兵救之,未至,城陷。進逃歸,漢主殺之。寶圍交州,廷藝出戰(zhàn),寶敗死。
◎ 長興三年壬辰,公元九三二年
春,正月,樞密使范延光言:“自靈州至邠州方渠鎮(zhèn),使臣及外國入貢者多為黨項所掠,請發(fā)兵擊之。”己丑,遣靜難節(jié)度使藥彥稠、前朔方節(jié)度使康福將步騎七千討黨項。
乙未,孟知祥妻福慶長公主卒。
孟知祥以朝廷恩意優(yōu)厚,而董璋塞綿州路,不聽遣使入謝,與節(jié)度副使趙季良等謀,欲發(fā)使自峽江上表,掌書記李昊曰:“公不與東川謀而獨遣使,則異日負約之責(zé)在我矣?!蹦藦?fù)遣使語之,璋不從。
二月,趙季良與諸將議遣昭武都監(jiān)太原高彥儔將兵攻取壁州,以絕山南兵轉(zhuǎn)入山后諸州者;孟知祥謀于僚佐,李昊曰:“朝廷遣蘇愿等西歸,未嘗報謝,今遣兵侵軼,公若不顧墳?zāi)?、甥妷,則不若傳檄舉兵直取梁、洋,安用壁州乎!”知祥乃止。季良由是惡昊。
辛未,初令國子監(jiān)校定《九經(jīng)》,雕印賣之。
藥彥稠等奏破黨項十九族,俘二千七百人。
賜高從誨爵勃海王。
吳徐知誥作禮賢院于府舍,聚圖書,延士大夫,與孫晟及海陵陳覺談議時事。
孟知祥三遣使說董璋,以主上加禮于兩川,茍不奉表謝罪,恐復(fù)致討;璋不從。三月,辛丑,遣李昊詣梓州,極論利害,璋見昊,詬怒,不許。昊還,言于知祥曰:“璋不通謀議,且有窺西川之志,公宜備之?!?br /> 甲辰,閩王延鈞復(fù)位。
吳越武肅王錢镠疾,謂將吏曰:“吾疾必不起,諸兒皆愚懦,誰可為帥者?”眾泣曰:“兩鎮(zhèn)令公仁孝有功,孰不愛戴!”镠乃悉出印鑰授傳瓘,曰:“將吏推爾,宜善守之?!庇衷唬骸白訉O善事中國,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?!备缱?,年八十一。傳瓘與兄弟同幄行喪,內(nèi)牙指揮使擊仁章曰:“令公嗣先王霸業(yè),將吏旦幕趨謁,當(dāng)與諸公子異處?!蹦嗣髡吒O(shè)一幄,扶傳瓘居之,告將吏曰:“自今惟謁令公,禁諸公子從者無得妄入?!睍円咕l(wèi),未嘗休息。镠末年左右皆附傳瓘,獨仁章數(shù)以事犯之。至是,傳瓘勞之,仁章曰:“先王在位,仁章不知事令公,今日盡節(jié),猶事先王也?!眰鳝徏螄@久之。傳瓘既襲位,更名元瓘,兄弟名“傳”者皆更為“元”。以遺命去國儀,用籓鎮(zhèn)法;除民田荒絕者租稅。命處州刺史曹仲達權(quán)知政事。置擇能院,掌選舉殿最,以浙西營田副使沈崧領(lǐng)之。內(nèi)牙指揮使富陽劉仁巳及陸仁章久事,仁章性剛,仁巳好毀短人,皆為眾所惡。一日,諸將共詣府門請誅之;元瓘使從子仁俊諭之曰:“二將事先王久,吾方圖其功,汝曹乃欲逞私憾而殺之,可乎,吾為汝王,汝當(dāng)稟吾命;不然,吾當(dāng)歸臨安以避賢路!”眾懼而退。乃以仁章為衢州刺史,仁巳為湖州刺史。中外有上書告訐者,元瓘皆置不問,由是將吏輯睦。
初,契丹舍利荝剌與惕隱皆為趙德鈞所擒,契丹屢遣使請之。上謀于群臣,德鈞等皆曰:“契丹所以數(shù)年不犯邊,數(shù)求和者,以此輩在南故也,縱之則邊患復(fù)生?!鄙弦詥柤街荽淌窏钐矗瑢υ唬骸扒R剌,契丹之驍將,曏助王都謀危社稷,幸而擒之,陛下免其死,為賜已多。契丹失之如喪手足。彼在朝廷數(shù)年,知中國虛實,若得歸,為患必深,彼才出塞,則南向發(fā)矢矣,恐悔之無及?!鄙夏酥埂L?,沙陀人也。
上欲授李贊華以河南籓鎮(zhèn),群臣皆以為不可,上曰:“吾與其父約為昆弟,故贊華歸我。吾老矣,后世繼體之君,雖欲招之,其可致乎!”夏,四月,癸亥,以贊華為義成節(jié)度使,為選朝士為僚屬輔之。贊華但優(yōu)游自奉,不豫政事;上嘉之,雖時有不法亦不問,以莊宗后宮夏氏妻之。贊華好飲人血,姬妾多刺臂以吮之;婢仆小過,或抉目,或刀刲火灼;夏氏不忍其殘,奏離婚為尼。
乙丑,加宋王從厚兼中書令。
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會諸將謀襲成都,皆曰必克;前陵州刺史王暉曰:“劍南萬里,成都為大,時方盛夏,師出無名,必?zé)o成功?!辫安粡?。孟知祥聞之,遣馬軍都指揮使潘仁嗣將三千人詣漢州诇之。璋入境,破白楊林鎮(zhèn),執(zhí)戍將武弘禮,聲勢甚盛,知祥憂之。趙季良曰:“璋為人勇而無恩,士卒不附,城守則難克,野戰(zhàn)則成擒矣。今不過巢穴,公之利也。璋用兵精銳皆在前鋒,公宜以贏兵誘之,以勁兵待之,始雖小衄,后必大捷。璋素有威名,今舉兵暴至,人心危懼。公當(dāng)自出御之,以強眾心。”趙廷隱以季良言為然,曰:“璋輕而無謀,舉兵必敗,當(dāng)為公擒之。”辛巳,以廷隱為行營馬步軍都部署,將三萬人拒之。
五月,壬午朔,廷隱入辭。董璋檄書至,又有遺季良、廷隱及李肇書,誣之云,季良、廷隱與己通謀,召己令來。知祥以書授廷隱,廷隱不視,投之于地,曰:“不過為反間,欲令公殺副使與廷隱耳。”再拜而行。知祥曰:“事必濟矣?!闭厮夭恢獣?,視之,曰:“璋教我反耳?!鼻羝涫拐?,然亦擁眾為自全計。璋兵至漢州,潘仁嗣與戰(zhàn)于赤水,大敗,為璋所擒,璋遂克漢州。癸未,知祥留趙季良、高敬柔守成都,自將兵八千趣漢州,至彌牟鎮(zhèn),趙廷隱陳于鎮(zhèn)北。甲申,遲明,廷隱陳于雞蹤橋,義勝定元都知兵馬使張公鐸陳于其后。俄而璋望西川兵盛,退陳于武侯廟下,璋帳下驍卒大噪曰:“日中曝我輩何為,何不速戰(zhàn)!”璋乃上馬。前鋒始交,東川右?guī)R步都指揮使張守進降于知祥,言“璋兵盡此,無復(fù)后繼,當(dāng)急擊之?!敝榈歉呲6綉?zhàn),左明義指揮使毛重威、左沖山指揮使李瑭守雞蹤橋,皆為東川兵所殺。趙廷隱三戰(zhàn)不利,牙內(nèi)都指揮副使侯弘實兵亦卻,知祥懼,以馬棰指后陳。張公鐸帥眾大呼而進,東川兵大敗,死者數(shù)千人,擒東川中都指揮使元璝、牙內(nèi)副指揮使董光演等八十馀人。璋拊膺曰:“親兵皆盡,吾何依乎!”與數(shù)騎遁去,馀眾七千人降,復(fù)得潘仁嗣。知祥引兵追璋至五侯津,東川馬步都指揮使元瑰降。西川兵入漢州府第,求璋不得,士卒爭璋軍資,故璋走得免。趙廷隱追至赤水,又降其卒三千人。是夕,知祥宿雒縣,命李昊草榜諭東川吏民,及草書勞問璋,且言將如梓州詢負約之由,請見伐之罪。乙酉,知祥會廷隱于赤水,遂西還,命廷隱將兵攻梓州。璋至梓州,肩輿而入,王暉迎問曰:“太尉全軍出征,今還者無十人,何也?”璋涕泣不能對。至府第,方食,暉與璋從子牙內(nèi)都虞侯延浩帥兵三百大嗓而入。璋引妻子登城,子光嗣自殺。璋至北門樓,呼指揮使潘稠使討亂兵,稠引十卒登城,斬璋首,乃取光嗣首以授王暉,暉舉城迎降。趙廷隱入梓州,封府庫以待知祥。李肇聞璋敗,始斬其使以聞。丙戌,知祥入成都,丁亥,復(fù)將兵八千如梓州,至新都。趙廷隱獻董璋首。己丑,發(fā)玄武,趙廷隱帥東川將吏來迎。
康福奏黨項鈔盜者已伏誅,馀皆降附。
壬辰,孟知祥有疾,癸巳,疾甚,中門副使王處回侍左右,庖人進食,必空器而出,以安眾心。李仁罕自遂州來,趙廷隱迎于板橋;仁罕不稱東川之功,侵侮廷隱,廷隱大怒。乙未,知祥疾瘳;丁酉,入梓州。戊戌,犒賞將士,既罷,知祥謂李仁罕、趙廷隱曰:“二將誰當(dāng)鎮(zhèn)此?”仁罕曰:“令公再與蜀州,亦行耳?!蓖㈦[不對。知祥愕然,退,命李昊草牒,俟二將有所推則命一人為留后,昊曰:“昔梁祖、莊宗皆兼領(lǐng)四鎮(zhèn),今二將不讓,惟公自領(lǐng)之為便耳。公宜亟還府,更與趙仆射議之?!?br /> 己亥,契丹使者迭羅卿辭歸國,上曰:“朕志在安邊,不可不少副其求?!蹦饲睬R骨舍利與之俱歸。契丹以不得荝剌,自是數(shù)寇云州及振武。
孟知祥命李仁罕歸遂州,留趙廷隱東川巡檢,以李昊行梓州軍府事。昊曰:“二虎方爭,仆不敢受命,愿從公還?!蹦艘远佳貉劳鯊┿彏闁|川監(jiān)押。癸卯,知祥至成都,趙廷隱尋亦引兵西還。知祥謂李昊曰:“吾得東川,為患益深?!标徽埰涔?,知祥曰:“自吾發(fā)梓州,得仁罕七狀,皆云‘公宜自領(lǐng)東川,不然諸將不服。’廷隱言‘本不敢當(dāng)東川,因仁罕不讓,遂有爭心耳。’君為我曉廷隱,復(fù)以閬州為保寧軍,益以果、蓬、渠、開四州,往鎮(zhèn)之。吾自領(lǐng)東川,以絕仁罕之望?!蓖㈦[猶不平,請與仁罕斗,勝者為東川;昊深解之,乃受命。六月,以廷隱為保寧留后。戊午,趙季良帥將吏請知祥兼鎮(zhèn)東川,許之。季良等又請知祥稱王,權(quán)行制書,賞功臣,不許。董璋之起兵攻知祥也,山南西道節(jié)度使王思同以聞,范延光言于上曰:“若兩川并于一賊,撫眾守險,則取之益難,宜及其交爭,早圖之。”上命思同以興元之兵密規(guī)進取。未幾,聞璋敗死,延光曰:“知祥雖據(jù)全蜀,然士卒皆東方人,知祥恐其思歸為變,亦欲倚朝廷之重以威其眾。陛下不屈意撫之,彼則無從自新?!鄙显唬骸爸槲峁嗜?,為人離間至此,何屈意之有!”乃遣供奉官李存瑰賜知祥詔曰:“董璋狐狼,自貽族滅。卿丘園親戚皆保安全,所宜成家世之美名,守君臣之大節(jié)?!贝婀澹藢幹?,知祥之甥也。
閩王廷鈞謂陳守元曰:“為我問寶皇:既為六十年天子,后當(dāng)何如?”明日,守元入曰:“昨夕奏章,得寶皇旨,當(dāng)為大羅仙主。”徐彥等亦曰:“北廟崇順王嘗見寶皇,其言與守元同?!毖逾x益自負,始謀稱帝。表朝廷云:“錢镠卒,請以臣為吳越王;馬殷卒,請以臣為尚書令。”朝廷不報,自是職貢遂絕。
翻譯及賞析:
后唐紀六后唐明宗長興元年(庚寅,公元930年)
春,正月,董璋遣兵筑七寨于劍門。辛巳,孟知祥遣趙季良如梓州修好。
春季,正月,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派兵在劍門修筑七座營寨。辛巳(十六日),西川節(jié)度使孟知祥派其副使趙季良到梓州來與董璋修好,以相結(jié)納。
鴻臚少卿郭在徽奏請鑄當(dāng)五千、三千、一千大錢;朝廷以其指虛為實,無識妄言,左遷衛(wèi)尉少卿、同正。
鴻臚少卿郭在徽奏請鑄造當(dāng)五千、三千、一千使用的大錢,后唐朝廷以為這種指虛為實的主張,是沒有見識的胡說,把他貶降為衛(wèi)尉少卿,比同正員。
吳徙平原王澈為德化王。
吳國調(diào)遷平原王楊澈為德化王。
二月,乙未朔,趙季良還成都,謂孟知祥曰:“董公貪殘好勝,志大謀短,終為西川之患。”
二月,乙未朔(初一),趙季良從梓州返回成都,對孟知祥說:“董璋這個人貪殘好勝,野心大,謀略短,終究是我們西川的禍害?!?/p>
都指揮使李仁罕、張業(yè)欲置宴召知祥,先二日,有尼告二將謀以宴日害知祥;知祥詰之,無狀,丁酉,推始言者軍校都延昌、王行本,腰斬之。戊戌,就宴,盡去左右,獨詣仁罕第;仁罕叩頭流涕曰:“老兵惟盡死以報德?!庇墒侵T將皆親附而服之。
孟知祥的部屬都指揮使李仁罕、張業(yè)打算設(shè)酒席宴請他,此前二日,有尼姑密告說,這兩個屬將陰謀在宴請時謀害孟知祥;孟知祥嚴加查究,沒有獲得證據(jù)。丁酉(初三),歸罪于最先傳言此事的軍校都延昌和王行本,把二人處以腰斬。戊戌(初四),孟知祥去參加宴會,把隨從人員都打發(fā)開,獨自到李仁罕的住宅;李仁罕叩頭流涕地說:“我是你的老部下,今后只有盡死命來報答你的恩德。”從此,孟知祥所部諸將都心悅誠服地親近和依附于他。
壬子,孟知祥、董璋同上表言:“兩川聞朝廷于閬中建節(jié),綿、遂益兵,無不憂恐?!鄙弦栽t書慰諭之。
壬子(十八日),孟知祥與董璋共同向后唐明宗上表稱:“東川、西川聽說朝廷在閬中建立節(jié)度使,在綿州、遂州增加兵力,無不感到擔(dān)憂和恐懼?!焙筇泼髯谙略t書慰撫勸導(dǎo)他們。
乙卯,上祀圜丘,大赦,改元。鳳翔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李從入朝陪祀,三月,壬申,制徙從為宣武節(jié)度使。
乙卯(二十一日),明宗在圜丘祭天,實行大赦,把年號改為長興。鳳翔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李從入朝陪祭,三月,壬申(初八),明宗下令把李從調(diào)遷為宣武節(jié)度使。
癸酉,吳主立江都王璉為太子。
癸酉(初九),吳國君主楊溥立江都王楊璉為太子。
丙子,以宣徽使朱弘昭為鳳翔節(jié)度使。
丙子(十二日),后唐任命宣徽使朱弘昭為鳳翔節(jié)度使。
康福奏克保靜鎮(zhèn),斬殺李匡賓。
朔方節(jié)度使康福報奏:攻克了保靜鎮(zhèn),殺死了叛軍首領(lǐng)李匡賓。
復(fù)以安義為昭義軍。
后唐恢復(fù)安義軍的舊名,仍稱昭義軍。
帝將立曹淑妃為后,淑妃謂王德妃曰:“吾素病中煩,倦于接對,妹代我為之?!钡洛唬骸爸袑m敵偶至尊,誰敢干之!”庚寅,立淑妃為皇后。德妃事后恭謹,后亦憐之。
后唐明宗將要立曹淑妃為皇后,淑妃對王德妃說:“我平素胸中煩熱有病,厭倦那些接待應(yīng)對的事,請你代替我去應(yīng)承?!钡洛f:“入中宮做皇后可以同天子匹偶,平起平坐,誰敢去干預(yù)!”庚寅(二十六日),立淑妃為皇后。德妃對待皇后恭順謹慎,皇后也憐愛她。
初,王德妃因安重誨得進,常德之。帝性儉約,及在位久,宮中用度稍侈,重誨每規(guī)諫。妃取外庫錦造地衣,重誨切諫,引劉后為戒;妃由是怨之。起初,王德妃是由于樞密權(quán)臣安重誨的關(guān)系才得以入宮的,經(jīng)常感念安重誨。明宗本來習(xí)性儉樸,在位既久,宮內(nèi)的費用也逐漸奢侈,安重誨時常規(guī)勸他。德妃調(diào)取外庫的錦帛做地毯,安重誨極力諫阻,并引用前朝莊宗時劉皇后的事例以為戒鑒;德妃從此嫌怨安重誨。
高從誨遣使奉表詣吳,告以墳?zāi)乖谥袊譃樘扑?,吳兵援之不及,謝絕之。吳遣兵擊之,不克。
荊南高從誨派使者奉呈表章來到吳國,表示高氏祖墳在北方,害怕被后唐朝廷所討伐,那時吳兵會來不及援助他,因此,謝絕了吳國對他的籠絡(luò)。吳國便派兵進攻荊南,沒有能攻下來。
董璋恐綿州刺史武虔裕窺其所為,夏,四月,甲午朔,表兼行軍司馬,囚之府廷。
董璋害怕綿州使武虔裕窺探他的行動,夏季,四月,甲午朔(初一),上表推薦他兼任行軍司馬,把他誘至梓州,囚押在東川府廷。
宣武節(jié)度使符習(xí),自恃宿將,論議多抗安重誨,重誨求其過失,奏之;丁酉,詔習(xí)以太子太師致仕。
宣武節(jié)度使符習(xí),自恃是后唐宿將,論事議政常常與樞密使安重誨對抗,重誨尋找他的過錯,奏告明宗;丁酉(初四),下詔命令符習(xí)以太子太師的榮譽名銜告老去官。
戊戌,加孟知祥兼中書令,夏魯奇同平章事。
戊戌(初五),加封孟知祥兼任中書令,夏魯奇任同平章事。
初,帝在真定,李從珂與安重誨飲酒爭言,從珂歐重誨,重誨走免;既醒,悔謝,重誨終銜之。至是,重誨用事,自皇子從榮、從厚皆敬事不暇。時從珂為河中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,重誨屢短之于帝,帝不聽。重誨乃矯以帝命諭河?xùn)|牙內(nèi)指揮使楊彥溫使逐之。是日,從珂出城閱馬,彥溫勒兵閉門拒之,從珂使人扣門詰之曰:“吾待汝厚,何為如是?”對曰:“彥溫非敢負恩,受樞密院宣耳。請公入朝?!睆溺嬷褂谟萼l(xiāng),遣使以狀聞。使者至,壬寅,帝問重誨曰:“彥溫安得此言?”對曰:“此奸人妄言耳,宜速討之。”帝疑之,欲誘致彥溫訊其事,除彥溫絳州刺史。重誨固請發(fā)兵擊之,乃命西都留守索自通、步軍都指揮使藥彥稠將兵討之。帝令彥稠必生致彥溫,吾欲面訊之。召從珂詣洛陽。從珂知為重誨所構(gòu),馳入自明。
以前,后唐明宗鎮(zhèn)守真定時,其養(yǎng)子李從珂與安重誨曾在飲酒時爭吵,李從珂毆打安重誨,安重誨躲避,才得以免遭毆打;酒醒以后,李從珂悔悟道歉,安重誨始終記恨他。到此時,安重誨掌權(quán)用事,皇子李從榮、李從厚都尊敬他不敢怠慢。當(dāng)時李從珂任河中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,安重誨多次在明宗面前說他的壞話,明宗不聽。安重誨便假造明宗意旨,諭令河中牙內(nèi)指揮使楊彥溫驅(qū)逐他。這一天,李從珂出城檢閱戰(zhàn)馬,楊彥溫領(lǐng)兵關(guān)了城門,拒絕讓他進城。李從珂命人扣門,質(zhì)問他說:“我待你很厚重,你怎么能這樣做?”楊彥溫回答說:“我彥溫不敢對您負恩,我是受樞密院的宣示,請您入朝?!崩顝溺鏁厚v扎在虞鄉(xiāng),派使者把情況向朝廷報告。使者到了以后,壬寅(初九),明宗問安重誨說:“楊彥溫怎么能這么說呢?”安重誨回答說:“這是壞人楊彥溫的胡說,應(yīng)該趕快派兵征討他?!泵髯趹岩纱耸?,想把楊彥溫引誘來訊問情況,便調(diào)楊彥溫為絳州刺史。安重誨堅持請求派兵攻打楊彥溫,朝廷便命令西都留守索自通、步軍都指揮使藥彥稠統(tǒng)兵討伐他。明宗指令藥彥稠:“務(wù)必把楊彥溫活著抓回來,我要當(dāng)面訊問他?!庇终賳纠顝溺娴骄┏锹尻杹?。李從珂知道是被安重誨所陷害,趕快入朝自己進行表白。
加安重誨兼中書令。
后唐加安重誨兼任中書令。
李從珂至洛陽,上責(zé)之使歸第,絕朝請。
李從珂來到洛陽,明宗責(zé)令他回自己的府第,斷絕入朝請見。
辛亥,索自通等拔河中,斬楊彥溫,癸丑,傳首來獻。上怒藥彥稠不生致,深責(zé)之。
辛亥(十八日),索自通等攻下河中,斬殺了楊彥溫,癸丑(二十日),把他的首級傳送到洛陽來獻報朝廷。明宗惱怒藥彥稠不把他活著送來,嚴厲地責(zé)備藥彥稠。
安重誨諷馮道、趙鳳奏從珂失守,宜加罪。上曰:“吾兒為奸黨所傾,未明曲直,公輩何為發(fā)此言,意不欲置之人間邪?此皆非公輩之意也。”二人惶恐而退。他日,趙鳳又言之,上不應(yīng)。明日,重誨自言之,上曰:“朕昔為小校,家貧,賴此小兒拾馬糞自贍,以至今日為天子,曾不能庇之邪!卿欲如何處之于卿為便?”重誨曰:“陛下父子之間,臣何敢言!惟陛下裁之!”上曰:“使閑居私第亦可矣,何用復(fù)言!”
安重誨指使馮道、楊鳳表奏李從珂失于職守,應(yīng)該加罪。明宗說:“我兒被奸黨所傾害,是非曲直還未弄明白。你們二位為什么說這樣的話,是不是想不讓他活在人間,這些都不是你們二位的意思喲?!瘪T、楊二人嚇得惶恐而退。過些天,趙鳳又奏談此事,明宗不表態(tài)。第二天,安重誨自己奏言其事,明宗說:“我從前當(dāng)小校,家里貧窮,依賴這個孩子揀拾馬糞養(yǎng)家,到了今天我當(dāng)了皇帝,就不能庇護他嗎?你想怎樣處置他對你才合適?”安重誨說:“陛下父子之間的事,為臣何敢亂說!只能聽?wèi){陛下裁奪!”明宗說:“讓他閑居在自己家里也就可以了,何必再多談此事!”
丙辰,以索自通為河中節(jié)度使。自通至鎮(zhèn),承重誨指,籍軍府甲仗數(shù)上之,以為從珂私造;賴王德妃居中保護,從珂由是得免。士大夫不敢與從珂往來,惟禮部郎中史館修撰呂琦居相近,時往見之,從珂每有奏請,皆咨琦而后行。
丙辰(二十三日),任命索自通為河中節(jié)度使。索自通到了鎮(zhèn)所,秉承安重誨的意旨,登記點收軍庫中鎧甲兵器數(shù)字向朝廷報告,說成是李從珂私自制造;仰仗王德妃在內(nèi)部保護,李從珂才得以免罪。士大夫不敢與李從珂往來,只有禮部郎中、史館修撰呂琦和他居住相近,有時去看他,李從珂遇到有事奏請時,都是問了呂琦之后才辦。
戊午,帝加尊號曰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。
戊午(二十五日),明宗加尊號為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。
安重誨言昭義節(jié)度使王建立過魏州有搖眾之之語,五月,丙寅,制以太傅致仕。
安重誨奏言昭義節(jié)度使王建立經(jīng)過魏州時有動搖人心之語,五月,丙寅(初三),命令他以太傅職稱去官退休。
董璋閱集民兵,皆剪發(fā)黥面,復(fù)于劍門北置永定關(guān),布列烽火。
董璋檢閱召集來的民兵,都給他們剪發(fā)黥面,又在劍門之北設(shè)置永定關(guān),布列烽火。
孟知祥累表請割云安等十三鹽監(jiān)隸西川,以鹽直贍寧江屯兵,辛卯,許之。
孟知祥多次上表請求割劃云安等十三個鹽務(wù)監(jiān)所隸屬西川,用買賣的錢來供給寧江的屯兵,辛卯(二十八日),得到準(zhǔn)許。
六月,癸巳朔,日有食之。
六月,癸巳朔(初一),出現(xiàn)日食。
辛亥,敕防御、團練使、刺史、行軍司馬、節(jié)度副使,自今皆朝廷除之,諸道無得奏薦。
辛亥(十九日),敕命:防御使、團練使、刺史、行軍司馬、節(jié)度副使,今后都由朝廷任命,各節(jié)度使不得奏薦。
董璋遣兵掠遂、閬鎮(zhèn)戍,秋,七月,戊辰,兩川以朝廷繼遣兵屯遂、閬,復(fù)有論奏,自是東北商旅少敢入蜀。
董璋派兵劫掠守衛(wèi)在遂州、閬州的官軍,秋季,七月,戊辰(初七),兩川因為朝廷繼續(xù)派兵屯戍遂州、閬州,又有奏章議論此事,從此東北方向的商旅,很少敢于入蜀。
八月,乙未,捧圣軍使李行德、十將張儉引告密人邊彥溫告“安重誨發(fā)兵,云欲自討淮南;又引占相者問命?!钡垡詥柺绦l(wèi)都指揮使安眾進、藥彥稠,二人曰:“此奸人欲離間陛下勛舊耳。重誨事陛下三十年,幸而富貴,何苦謀反!臣等請以宗族保之?!钡勰藬貜?,召重誨慰撫之,君臣相泣。
八月,乙未(初四),捧圣軍使李行德、十將張儉引領(lǐng)告密人邊彥溫奏告:安重誨起兵,說要自己去討伐淮南;又召引占相者為自己算命。明宗為此咨詢于侍衛(wèi)都指揮使安從進、藥彥稠,二人說:“這是奸人要離間對陛下有功勛的舊臣。安重誨給陛下做事三十年,有幸得到富貴,何苦要謀反!我們請求用自己的家族性命擔(dān)保他?!泵髯诒惆堰厪貧⒘耍⒄僖姲仓卣d慰撫,君臣相對而哭泣。
以前忠武節(jié)度使張延朗行工部尚書,充當(dāng)三司使。三司使之名自此始。任用前忠武節(jié)度使張延朗擔(dān)任工部尚書,充當(dāng)主管鹽鐵、戶部、度支的三司使。三司使的職名是從這時開始的。
吳徐知誥以海州都指揮使王傳拯有威名,得士心,值圍練使陳宣罷歸,知誥許以傳拯代之;既而復(fù)遣宣還海州,征傳拯還江都。傳拯怒,以為宣毀之,己亥,帥麾下入辭宣,因斬宣,焚掠城郭,帥其眾五千來奔。知誥曰:“是吾過也。”免其妻子。漣水制置使王巖將兵入海州,以巖為威衛(wèi)大將軍,知海州。
吳國中書令徐知誥因為海州都指揮使王傳拯有威名,得人心,正趕上團練使陳宣罷官歸家,徐知誥許諾由王傳拯代替他;接著又把陳宣派遣回海州,而征召王傳拯還歸江都。王傳拯發(fā)怒,以為是陳宣詆毀他所致。己亥(初八),率領(lǐng)部屬到陳宣處辭行,借機殺了陳宣,焚燒搶掠城郭,帶領(lǐng)步眾五千人投奔后唐。徐知誥說:“這是我的過錯?!泵饧油鮽髡钠拮拥淖?。漣水制置使王巖領(lǐng)兵進入海州,便任用王巖為威衛(wèi)大將軍,主持海州政事。
傳拯,綰之子也,其季父輿為光州刺史。傳拯遣間使持書至光州,輿執(zhí)之以聞,因求罷歸;知誥以輿為控鶴都虞候。時政在徐氏,典兵宿衛(wèi)者尤難其人,知誥以輿重厚慎密,故用之。
王傳拯是王綰的兒子,他的叔叔王輿為光州刺史。傳拯派人拿著他的信秘密來到光州找王輿,王輿拘留來使,上報吳主,并因此要求罷官還家,徐知誥任用王輿為控鶴都虞候。當(dāng)時吳國政權(quán)掌握在徐氏手中,領(lǐng)兵宿衛(wèi)者尤其難得,徐知誥因為王輿為人厚重慎密,所以用他。
壬寅,趙鳳奏:“竊聞近有奸人,誣陷大臣,搖國柱石,行之未盡?!钡勰耸绽钚械?、張儉,皆族之。
壬寅(十一日),后唐趙鳳奏稱:“聽說近來有奸人誣陷大臣,動搖國家的柱石,還沒有完全誅盡?!泵髯诒阆铝钍詹独钚械隆垉€,把二人的家族都誅殺了。
立皇子從榮為秦王;丙辰,立從厚為宋王。
立皇子李從榮為秦王;丙辰(二十五日),立李從厚為宋王。
董璋之子光業(yè)為宮苑使,在洛陽,璋與書曰:“朝廷割吾支郡為節(jié)鎮(zhèn),屯兵三千,是殺我必矣。汝見樞要為吾言:如朝廷更發(fā)一騎入斜谷,吾必反!與汝訣矣?!惫鈽I(yè)以書示樞密承旨李虔徽。未幾,朝廷又遣別將荀咸將兵戍閬州,光業(yè)謂虔徽曰:“此兵未至,吾父必反。吾不敢自愛,恐煩朝廷調(diào)發(fā),愿止此兵,吾父保無他?!彬找愿姘仓卣d,重誨不從。璋聞之,遂反。利、閬、遂三鎮(zhèn)以聞,且言已聚兵將攻三鎮(zhèn)。重誨曰:“臣久知其如此,陛下含容不討耳?!钡墼唬骸拔也回撊?,人負我則討之。”
董璋之子董光業(yè)任宮苑使,在洛陽,董璋給他寫信說:“朝廷把我管轄的梓州以外各州劃出另設(shè)節(jié)鎮(zhèn),屯兵在三川,這是一定要把我置于死地。你見到樞密要員替我傳言:如果朝廷再多派一個人馬進入斜谷,我就必定造反,和你訣別了?!倍鈽I(yè)把信給樞密承旨李虔徽看了。沒有多久,后唐朝廷又派別將荀咸率兵戍守閬州,董光業(yè)對李虔徽說:“不等這一支兵馬到達,我父親必然造反。我不敢愛惜自己的生命,恐怕讓朝廷調(diào)發(fā)人馬招惹麻煩,希望能夠停止派遣這支人馬,我父親保證沒有別的舉動。”李虔徽把董光業(yè)意見報告安重誨,安重誨沒有答應(yīng)。董璋聽說后,馬上造反。利州、閬州、遂州三鎮(zhèn)向朝廷報告,并說董璋已經(jīng)聚集兵馬將要進攻三鎮(zhèn)。安重誨說:“我早就知道董璋要這樣,陛下太容忍他,不肯討伐啊?!泵髯谡f:“我不虧負于人,人虧負于我便要討伐他。”
九月,癸亥,西川進奏官蘇愿白孟知祥云:“朝廷欲大發(fā)兵討兩川?!敝橹\于副使趙季良,季良請以東川兵先取遂、閬,然后并兵守劍門,則大軍雖來,吾無內(nèi)顧之憂矣。知祥從之,遣使約董璋同舉兵。璋移檄利、閬、遂三鎮(zhèn),數(shù)其離間朝廷,引兵擊閬州。庚午,知祥以都指揮使李仁罕為行營都部署,漢州刺史趙廷隱副之,簡州刺史張業(yè)為先鋒指揮使,將兵三萬攻遂州;別將牙內(nèi)都指揮使侯弘實、先登指揮使孟思恭將兵四千會璋攻閬州。
九月,癸亥(初三),西川進奏官蘇愿向孟知祥稟告:“朝廷要派大軍討伐兩川?!泵现楹凸?jié)度副使趙季良謀議對策,趙季良建議讓東川兵馬先占領(lǐng)遂州、閬州,然后西川同東川合兵扼守劍門,這樣,即使朝廷大軍來了,我們兩川也沒有后顧之憂了。孟知祥聽從了趙季良的意見,派使者邀約董璋共同起兵。董璋便向利州、閬州、遂州三鎮(zhèn)送發(fā)檄文,責(zé)備他們離間朝廷與東川的關(guān)系,發(fā)兵進攻閬州。庚午(初十),孟知祥任用都指揮使李仁罕為行營都部署,漢州刺史趙廷隱做他的副手,簡州刺史張業(yè)為先鋒指揮使,率領(lǐng)三萬士兵進攻遂州,又派牙內(nèi)都指揮使侯弘實、先登指揮使孟思恭領(lǐng)兵四千會合董璋進攻閬州。
安重誨久專大權(quán),中外惡之者眾;王德妃及武德使孟漢瓊浸用事,數(shù)短重誨于上。重誨內(nèi)憂懼,表解機務(wù),上曰:“朕無間于卿,誣罔者朕既誅之矣,卿何為爾?”甲戌,重誨復(fù)面奏曰:“臣以寒賤,致位至此,忽為人誣以反,非陛下至明,臣無種矣。由臣才薄任重,恐終不能鎮(zhèn)浮言,愿賜一鎮(zhèn)以全余生?!鄙喜辉S;重誨求之不已,上怒曰:“聽卿去,朕不患無人!”前成德節(jié)度使范廷光勸上留重誨,且曰:“重誨去,誰能代之?”上曰:“卿豈不可!”延光曰:“臣受驅(qū)策日淺,且才不逮重誨,何敢當(dāng)此!”上遣孟漢瓊詣中書議重誨事,馮道曰:“諸公果愛安令,宜解其樞務(wù)為便?!壁w鳳曰:“公失言!”乃奏大臣不可輕動。
安重誨長期掌握大權(quán),內(nèi)外怨恨他的人很多;王德妃和武德使孟漢瓊漸漸握有勢力,幾次在明宗面前說他的壞話。安重誨心里擔(dān)憂害怕,上表要求解除他的樞密機要任務(wù),明宗對他說:“朕和你之間沒有隔閡。造謠誣陷你的人,朕已經(jīng)把他們誅殺了,你還要干什么呢?”甲戌(十四日),安重誨又面奏明宗說:“我出身貧寒卑賤,得到如此高位,現(xiàn)在被人誣告說我要謀反,假若不是陛下極度圣明,我就滅門無后了。由于我才能小責(zé)任重,恐怕終究不能壓制住流言蜚語,請求陛下賜給我一個外鎮(zhèn)使命以保全余生?!泵髯跊]有答應(yīng)他的請求,安重誨沒完沒了地反復(fù)請求,明宗發(fā)怒說:“聽?wèi){你去吧,朕不愁沒有人接替你?!睆那俺傻鹿?jié)度使范延光勸奏明宗留用安重誨,并且說:“重誨如果走了,有誰能代替他?”明宗說:“你難道不可以嗎?”范延光說:“我受陛下驅(qū)使的時間還短,而且才干不及重誨,怎么敢當(dāng)此重任!”明宗派孟漢瓊到中書省討論安重誨的問題,馮道說:“諸位果真正愛惜安令公,解除他的樞要任務(wù)為宜。”趙鳳說:“您失言了!”于是回奏認為大臣不可輕易變動。
東川兵至閬州,諸將皆曰:“董璋久蓄反謀,以金帛啖其士卒,銳氣不可當(dāng),宜深溝高壘以挫之,不過旬日,大軍至,賊自走矣。”李仁矩曰:“蜀兵懦弱,安能當(dāng)我精卒!”遂出戰(zhàn),兵未交而潰歸。董璋晝夜攻之,庚辰,城陷,殺仁矩,滅其族。
東川的兵馬進到閬州,戍守的諸將都說:“董璋早就蓄謀造反,用金帛財物收買他的士兵,銳氣不可阻擋,應(yīng)該挖筑深溝高壘來挫敗他,不用十天,朝廷大軍到來,賊兵自己就會退走的。”閬州主帥李仁矩說:“蜀兵懦弱沒有戰(zhàn)斗力,怎能抵擋我軍的精兵強卒!”于是便出域迎戰(zhàn),還沒有交鋒就潰敗回來。董璋令軍隊不分晝夜攻擊,庚辰(二十日),城池被攻陷,殺了李仁矩,誅滅了他的家族。
初,璋為梁將,指揮使姚洪嘗隸麾下,至是,將兵千人戍閬州;璋密以書誘之,洪投諸廁。城陷,璋執(zhí)洪而讓之曰:“吾自行間獎拔汝,今日何相負?”洪曰:“老賊!汝昔為李氏奴,掃馬糞,得臠炙,感恩無窮。今天子用汝為節(jié)度使,何負于汝而反邪?汝猶負天子,吾受汝何恩,而云相負哉!汝奴材,固無恥;吾義士,豈忍為汝所為乎!吾寧為天子死,不能與人奴并生!”璋怒,然鑊于前,令壯士十人剮其肉自啖之,洪至死罵不絕聲。帝置洪二子于近衛(wèi),厚給其家。
過去,董璋在后梁為將時,指揮使姚洪曾經(jīng)隸屬于他的部下,此時正領(lǐng)兵千人戍守閬州;董璋暗地給他寫信誘降,姚洪把信丟入廁所。城陷后,董璋抓住姚洪,責(zé)備他說:“我自行伍間提拔你,今天你為何相負于我?”姚洪說:“老賊!你從前在李姓富人家當(dāng)奴仆,掃馬糞,得點烤肉片就感恩不盡?,F(xiàn)在皇上用你當(dāng)節(jié)度使,有什么虧負于你而造反呀?你尚且負心于天子,我受你什么恩典了,你竟說起什么相負?。∧闶莻€奴才,本來就無恥;我是義士,豈能干你所干的事呢!我寧可為天子死,不能同人奴共生!”董璋大怒,在他的面前燒起大鍋,叫十個壯漢割他的肉自己煮來吃,姚洪至死罵聲不絕。明宗把姚洪的兩個兒子安置在侍衛(wèi)中,優(yōu)厚地撫恤他的家屬。
甲申,以范延光為樞密使,安重誨如故。
甲申(二十四日),任命范延光為樞密使,安重誨任職如故。
丙戌,下制削董璋官爵,興兵討之。丁亥,以孟知祥兼西南供饋使。以天雄節(jié)度石敬瑭為東川行營都招討使。以夏魯奇為之副。
丙戌(二十六日),下命令削去董璋的官爵,興兵討伐他。丁亥(二十七日),任用孟知祥兼職西南供饋使。任用天雄節(jié)度使石敬瑭為東川行營都招討使,夏魯奇為他的副手。
璋使孟思恭分兵攻集州,思恭輕進,敗歸;璋怒,遣還成都,知祥免其官。
董璋讓孟思恭分兵攻打集州,孟思恭輕率進兵,打了敗仗回來;董璋發(fā)怒,把他遣回成都,孟知祥免了他的官職。
戊子,以石敬瑭權(quán)知東川事。庚寅,以右武衛(wèi)上將軍王思同為西都留守兼行營馬步都虞候,為伐蜀前鋒。
戊子(二十八日),任命石敬瑭暫時主持東川的事務(wù)。庚寅(三十日),任用右武衛(wèi)上將軍王思同為西都留守兼行營馬步都虞候,做伐蜀的前鋒。
漢主遣其將梁克貞、李守攻交州,拔之,執(zhí)靜海節(jié)度使曲承美以歸,以其將李進守交州。
南漢主遣派他的大將梁克貞、李守攻打交州,攻了下來,抓獲靜海節(jié)度使曲承美而歸,任用他的將領(lǐng)李進戍守交州。
冬,十月,癸巳,李仁罕圍遂州,夏魯奇嬰城固守;孟知祥命都押牙高敬柔帥資州義軍二萬人筑長城環(huán)之。魯奇遣馬軍都指揮使康文通出戰(zhàn),文通聞閬州陷,遂以其眾降于仁罕。
冬季,十月,癸巳(初三),李仁罕包圍遂州,夏魯奇依城抵御固守;孟知祥軍都押牙高敬柔率領(lǐng)資州義軍二萬人筑起一道很長的圍墻環(huán)繞包圍遂州。夏魯奇派馬軍都指揮使康文通出戰(zhàn),康文通聽說閬州已被董璋攻陷,便帶領(lǐng)他的部眾投降了李仁罕。
戊戌,董璋引兵趣利州,遇雨,糧運不繼,還閬州。知祥聞之,驚曰:“比破閬中,正欲徑取利州,其帥不武,必望風(fēng)遁去。吾獲其倉廩,據(jù)漫天之險,北軍終不能西救武信。今董公僻處閬州,遠棄劍閣,非計也?!庇脖е貏﹂T;璋固辭曰:“此已有備?!?/p>
戊戌(初八),董璋帶領(lǐng)人馬攻向利州,途中遇到大雨,糧秣運輸跟不上,又回閬州。孟知祥聽到這件事后,吃驚地說:“剛剛攻破閬州,正要揮軍直下攻取利州,其主帥不敢抵抗,必然望風(fēng)逃遁。我軍便可繳獲他的糧食倉儲,占據(jù)漫天寨的險要,北方來的朝廷軍隊最終也一定不能西救遂州?,F(xiàn)在董公偏僻地留處閬州,遠離劍閣,不是上策?!睖?zhǔn)備派兵三千幫助守衛(wèi)劍門;董璋堅決拒辭說:“此事已經(jīng)有了準(zhǔn)備?!?/p>
錢因朝廷冊閩王使者裴羽還,附表引咎;其子傳及將佐屢為上表自訴。癸卯,敕聽兩浙綱使自便。
吳越王錢乘著后唐朝廷冊立閩王的使者裴羽回朝之便,附送表章表示自己有過失;他的兒子錢傳和將佐也屢次為錢上表作自我表白。癸卯(十三日),明宗下敕文,讓釋放兩浙綱使,聽其自便。
以宣徽北院使馮為左衛(wèi)上將軍、北都留守。
后唐任用宣徽北院使馮為左衛(wèi)上將軍、北都留守。
丁未,族誅董光業(yè)。
丁未(十七日),誅殺了董光業(yè)全族。
楚王殷寢疾,遣使詣闕,請傳位于其子希聲。朝廷疑殷已死,辛亥,以希聲為起復(fù)武安節(jié)度使兼侍中。
楚王馬殷病危,派使者進詣朝廷,請求把職位傳給其子馬希聲。朝廷懷疑馬殷已死,辛亥(二十一日),便把馬希聲起用復(fù)職為武安節(jié)度使兼侍中。
孟知祥以故蜀鎮(zhèn)江節(jié)度使張武為峽路行營招收討伐使,將水軍趣夔州,以左飛棹指揮使袁彥超副之。
孟知祥任用前蜀鎮(zhèn)江節(jié)度使張武為峽路行營招收討伐使,帶領(lǐng)水軍直夔州,任用左飛棹指揮使袁彥超為他的副手。
癸丑,東川兵陷征、合、巴、蓬、果五州。
癸丑(二十三日),東川兵攻陷徵、合、巴、蓬、果五州。
丙辰,吳左仆射、同平章事嚴可求卒。徐知誥以其長子大將軍景通為兵部尚書、參政事,知誥將出鎮(zhèn)金陵故也。
丙辰(二十六日),吳國左仆射、同平章事嚴可求去世。徐知誥任用他的長子大將軍徐景通為兵部尚書、參政事,是因為徐知誥將要出鎮(zhèn)金陵的緣故。
漢將梁克貞入占城,取其寶貨以歸。
南漢大將梁克貞攻入占城,掠取了占城的財寶貨物而歸。
十一月,戊辰,張武至渝州,刺史張環(huán)降之,遂取瀘州,遣先鋒將朱分兵趣黔、涪。
十一月,戊辰(初九),張武進到達渝州,刺史張環(huán)向他投降,于是進而占領(lǐng)了瀘州,又派先鋒將朱分兵向黔州和涪州進軍。
己巳,楚王殷卒,遺命諸子,兄弟相繼;置劍于祠堂,曰:“違吾命者戮之!”諸將議遣兵守四境,然后發(fā)喪,兵部侍郎黃損曰:“吾喪君有君,何備之有!宜遣使詣鄰道告終稱嗣而已?!?/p>
己巳(初十),楚王馬殷去世,遺命給幾個兒子,要兄死弟續(xù);放置一把寶劍在祠堂內(nèi),并說:“誰要是違背我的遺命,就殺了他!”他部下的諸將討論,主張先派兵防守四面邊境,然后再發(fā)布喪訊,兵部侍郎黃損說:“我們喪失了君主還有君主,有什么要防備的?應(yīng)該派遣使者到各個鄰郡去說明先君去世、后君嗣位就行了。”
石敬瑭入散關(guān),階州刺史王弘贄、瀘州刺史馮暉與前鋒馬步都虞候王思同、步軍都指揮使趙在禮引兵出人頭山后,過劍門之南,還襲劍門,克之,殺東川兵三千人,獲都指揮使齊彥溫,據(jù)而守之。暉,魏州人也。甲戌,弘贄等破劍州,而大軍不繼,乃焚其廬舍,取其資糧,還保劍門。
后唐石敬瑭進入散關(guān),階州刺史王弘贄、瀘州刺史馮暉與前鋒馬步都虞候王思同、步兵都指揮使趙在禮帶領(lǐng)軍隊出人頭山之后,繞至劍門之南,回過頭來襲擊劍門,壬申(十三日)攻了下來,殺死東川兵三千人,擒獲都指揮使齊彥溫,占據(jù)了劍門險隘而加以防守。馮暉是魏州人。甲戌(十五日),王弘贄等攻破劍州,而大部隊未能跟著上來,便燒了劍州守軍的房舍,掠取了物資糧食,回軍保衛(wèi)劍門。
乙亥,詔削孟知祥官爵。
乙亥(十六日),明宗下詔書,削去孟知祥的官爵。
己卯,董璋遣使至成都告急。知祥聞劍門失守,大懼,曰:“董公果誤我!”庚辰,遣牙內(nèi)都指揮使李肇將兵五千赴之,戒之曰:“爾倍道兼行,先據(jù)劍州,北軍無能為也?!庇智彩乖勊熘?,令趙廷隱將萬人會屯劍州。又遣故蜀永平節(jié)度使李筠將兵四千趣龍州,守要害。時天寒,士卒恐懼,觀望不進,廷隱流涕諭之曰:“今北軍勢盛,汝曹不力戰(zhàn)卻敵,則妻子皆為人有矣?!北娦哪藠^。
己卯(二十日),董璋派使者到成都告急。孟知祥聽說劍門失守,大為恐懼,并說:“董璋果然貽誤于我!”庚辰(二十一日),派牙內(nèi)都指揮使李肇領(lǐng)兵五千去救援,并告誡他說:“你加倍趕路,先去占據(jù)劍州、北方來的軍隊就沒有辦法了。”又派使者到遂州,命令趙廷隱帶領(lǐng)萬人會師駐扎劍州。又派遣原來前蜀永平節(jié)度使李筠領(lǐng)兵四千奔赴龍州,把守要害。當(dāng)時,天氣寒冷,士兵恐懼,觀望不肯前進,趙廷隱流著眼淚勸告大家說:“現(xiàn)在北軍氣勢強盛,你們?nèi)绮唤弑M全力去抵擋敵軍,那樣,老婆孩子就都要為別人所有了!”兵眾的心情才激奮起來。
董璋自閬州將兩川兵屯木馬寨。
董璋從閬州率領(lǐng)兩川的兵馬駐扎在木馬寨。
先是,西川牙內(nèi)指揮使太谷龐福誠、昭信指揮使謝屯來蘇村,聞劍門失守,相謂曰:“使北軍更得劍州,則二蜀勢危矣?!卞嵋勘в嗳碎g道趣劍州。始至,官軍萬余人自北山大下,會日暮,二人謀曰:“眾寡不敵,逮明則吾屬無遺矣?!备U\夜引兵數(shù)百升北山,大噪于官軍營后,帥余眾操短兵自其前急擊之,官軍大驚,空營遁去,復(fù)保劍門,十余日不出。孟知祥聞之,喜曰:“吾始謂弘贄等克劍門,徑據(jù)劍州,堅守其城,或引兵直趣梓州,董公必棄閬州奔還;我軍失援,亦須解遂州之圍。如此則內(nèi)外受敵,兩川震動,勢可憂危;今乃焚毀劍州,運糧東歸劍門,頓兵不進,吾事濟矣?!?/p>
起先,西川牙內(nèi)指揮使太谷人龐福誠、昭信指揮使謝屯駐來蘇村,聽到劍門失守,相互言說:“如果北軍進一步取得劍州,那么,二蜀的局勢就危險了?!北懔⒓绰暑I(lǐng)所部兵卒千余人從小道急奔劍州。剛剛到達,一萬多官軍從北山大量涌下,此時正好太陽快落山,二人商議說:“我們寡不敵眾,要是等到天明,我們的人就沒有存活的了?!庇谑驱嫺U\乘夜晚率領(lǐng)兵丁數(shù)百人登上北山,在官軍營寨之后大聲喊叫,謝率領(lǐng)余下的人手持短兵器從其前面進行攻擊;官軍大為驚恐,傾營逃遁而去,還兵守衛(wèi)劍門,十多天不出來。孟知祥聽說后,高興地說道:“開始我以為李弘贄等攻下劍門,直取劍州,堅守其城,或者引兵直向梓州,董璋必定舍棄閬州跑回去;我軍失去援兵,也就需要解除對遂州的圍困。如果這樣,就要內(nèi)外受敵,兩川震動、形勢可謂憂患危急;現(xiàn)在,他們焚毀了劍州,掠運糧食東歸劍門,屯扎兵馬不再前進,我的事情就好辦了?!?/p>
官軍分道趣文州,將襲龍州,為西川定遠指揮使潘福超、義勝都頭太原沙延祚所敗。
官軍分道直奔文州,準(zhǔn)備襲擊龍州,被西川定遠指揮使潘福超、義勝都頭太原的沙延祚所擊敗。
甲申,張武卒于渝州;知祥命袁彥超代將其兵。
甲申(二十五日),張武在渝州去世;孟知祥命令袁彥超代替他統(tǒng)率他的軍隊。
朱將至涪州,武泰節(jié)度使楊漢賓棄黔南,奔忠州;追至豐都,還取涪州。知祥以成都支使崔善權(quán)武泰留后。董璋遣前陵州刺史王暉將兵三千會李肇等分屯劍州南山。
朱將要到達涪州,武泰節(jié)度使楊漢賓放棄黔南,奔向忠州;朱追趕他到豐都,又回軍占領(lǐng)涪州。孟知祥命成都支使崔善暫為武泰留后。董璋派前陵州刺史王暉領(lǐng)兵三千會合李肇等分別屯駐劍州南山。
丙戌,馬希聲襲位,稱遺命去建國之制,復(fù)藩鎮(zhèn)之舊。
丙戌(二十七日),馬希聲繼承了馬殷的職位,聲稱奉馬殷的遺命,除去建立楚國的規(guī)制,恢復(fù)節(jié)度使藩鎮(zhèn)的舊制。
契丹東丹王突欲自以失職,帥部曲四十人越海自登州來奔。
契丹族的東丹王突欲自以為失去職位,率領(lǐng)他的家仆四十人越過渤海灣,從登州來投奔后唐。
十二月,壬辰,石敬瑭至劍門。乙未,進屯劍州北山;趙廷隱陳于牙城后山,李肇、王暉陳于河橋。敬瑭引步兵進擊廷隱,廷隱擇善射者五百人伏敬瑭歸路,按甲待之,矛欲相及,乃揚旗鼓噪擊之,北軍退走,顛墜下山,俘斬百馀人。敬瑭又使騎兵沖河橋,李肇以強弩射之,騎兵不能進。薄暮,敬瑭引去,廷隱引兵躡之,與伏兵合擊,敗之。敬瑭還屯劍門。
十二月,壬辰(初三),石敬瑭率軍到劍門,乙未(初六),進軍屯駐劍州北山;趙廷隱陳兵在牙城后山,李肇、王暉陳兵于河橋。石敬瑭引步兵進擊趙廷隱,趙廷隱選擇善于射箭的士卒五百人埋伏在石敬瑭的歸路上,等待他的兵來臨。等到槍刀可以相接時,才揚旗擊鼓吶喊出擊,北軍遭到伏擊退走,顛撲墜落地逃下山,被俘斬了百余人。石敬瑭又派騎兵沖擊河橋,李肇用強弩射擊,騎兵不能前進。傍晚,石敬瑭引兵退去,趙廷隱領(lǐng)兵潛隨其后,與伏兵聯(lián)合進擊,打敗石敬瑭的兵眾。石敬瑭還軍屯扎于劍門。
癸卯,夔州奏復(fù)取開州。
癸卯(十四日),夔州官軍上奏收復(fù)了開州。
庚戌,以武安節(jié)度使馬希聲為武安、靜江節(jié)度使,加兼中書令。
庚戌(二十一日),后唐明宗任命武安節(jié)度使馬希聲為武安、靜江節(jié)度使,加官兼任中書令。
石敬瑭征蜀未有功,使者自軍前來,多言道險狹,進兵甚難,關(guān)右之人疲于轉(zhuǎn)餉,往往竄匿山谷,聚為盜賊。上憂之,壬子,謂近臣曰:“誰能辦吾事者!吾當(dāng)自行耳?!卑仓卣d曰:“臣職忝機密,軍威不振,臣之罪也,臣請自往督戰(zhàn)?!鄙显S之。安重誨即拜辭,癸丑,遂行,日馳數(shù)百里。西方藩鎮(zhèn)聞之,無不惶駭。錢帛、芻糧晝夜輦運赴利州,人畜斃踣于山谷者不可勝紀。時上已疏重誨,石敬瑭本不欲西征,及重誨離上側(cè),乃敢累表奏論,以為蜀不可伐,上頗然之。
石敬瑭征蜀未能取得功效,使者從前線來到朝廷,大多訴說道路艱險狹窄,進兵極為困難,函谷關(guān)以西的人由于為軍隊轉(zhuǎn)運糧餉,搞得很疲憊,往往逃竄躲藏到山谷中,聚合當(dāng)盜賊。明宗很憂慮,壬子(二十三日),對親近的大臣說:“有誰能替我辦理朝中事務(wù),我要親自去征伐蜀地。”安重誨說:“我承蒙重用,任職于機密要位,現(xiàn)在軍威不能振興,是我的過失,請求讓我去親自督戰(zhàn)?!泵髯跍?zhǔn)許了他。安重誨立即拜辭朝廷,癸丑(二十四日),便上路了,每天奔馳數(shù)百里。西方的藩鎮(zhèn)聞訊,沒有不驚惶駭懼的。錢幣、布匹、軍草、糧食等等,晝夜用車運送到利州,人畜顛跌斃死于山谷的不可計數(shù)。當(dāng)時,明宗已經(jīng)疏遠安重誨,石敬瑭本來就不愿西征,等到安重誨離開君主身邊后,于是才敢多次上表奏論,認為對蜀地不可征伐,明宗很以為然。
西川兵先戍夔州者千五百人,上悉縱歸。
西川兵士早先戍守在夔州的人有一千五百,明宗全部釋放他們歸家。
二年(辛卯、931)
二年(辛亥,公元931年)
春,正月,壬戌,孟知祥奉表謝。
春季,正月,壬戌(初三),孟知祥上表感謝朝廷遣還戍兵。
庚午,李仁罕陷遂州,夏魯奇自殺。
庚午(十一日),川軍李仁罕攻陷遂州,官軍守將夏魯奇自殺。
癸酉,石敬瑭復(fù)引兵至劍州,屯于北山。孟知祥梟夏魯奇首以示之。魯奇二子從敬瑭在軍中,泣請往取其首葬之,敬瑭曰:“知祥長者,必葬而父,豈不愈于身首異處乎!”既而知祥果收葬之。敬瑭與趙廷隱戰(zhàn)不利,復(fù)還劍門。
癸酉(十四日),石敬瑭再次引兵到劍州,屯駐在北山。孟知祥砍了夏魯奇的人頭示眾。夏魯奇的兩個兒子跟隨石敬瑭在軍隊中,哭泣著請求往敵陣取回夏魯奇的頭來安葬,石敬瑭說:“孟知祥是厚道的長者,必然會安葬你們的父親,那樣豈不比把你父親身體和首級分為兩處更好些嗎!”過后孟知祥果然把夏魯奇收葬了。石敬瑭同趙廷隱交戰(zhàn)不能取得勝利,又還軍于劍門。
丙戌,加高從誨兼中書令。
丙戌(二十七日),加封高從誨兼任中書令。
東川歸合州于武信軍。
東川把原先占領(lǐng)的合州歸還給其舊統(tǒng)轄的武信軍。
初,鳳翔節(jié)度使朱弘昭諂事安重誨,連得大鎮(zhèn)。重誨過鳳翔,弘昭迎拜馬首,館于府舍,延入寢室,妻子羅拜,奉進酒食,禮甚謹。重誨為弘昭泣言:“讒人交構(gòu),幾不免,賴主上明察,得保宗族?!敝卣d既去,弘昭即奏“重誨怨望,有惡言,不可令至行營,恐奪石敬瑭兵柄?!庇诌z敬瑭書,言“重誨舉措孟浪,若至軍前,恐將士疑駭,不戰(zhàn)自潰,宜逆止之?!本磋┐髴郑瓷涎裕骸爸卣d至,恐人情有變,宜急征還?!毙帐姑蠞h瓊自西方還,亦言重誨過惡,有詔召重誨還。
起初,鳳翔節(jié)度使朱弘昭討好安重誨,連連得以領(lǐng)治大的節(jié)鎮(zhèn)。安重誨經(jīng)過鳳翔時,朱弘昭在馬前迎接拜禮,讓安重誨下榻在他的官舍內(nèi),并且延請到內(nèi)室,叫出妻子羅列參拜,親自上菜進酒,禮節(jié)極為恭敬。安重誨對朱弘昭哭著說:“小人用讒言構(gòu)陷于我,幾乎得罪不能免死,幸虧仰賴君主洞察明透,才得以保全我的宗族?!卑仓卣d走了以后,朱弘昭立即上奏:“安重誨埋怨朝廷,并說了朝廷的壞話,不可讓他到達行營,恐怕他要奪取石敬瑭的兵權(quán)?!敝旌胝延謱懶沤o石敬瑭,說:“安重誨行動魯莽,他若到了軍隊中,恐怕將士都要懷疑恐懼,不戰(zhàn)自潰,應(yīng)該阻擋他前去。”石敬瑭非常害怕,立即上表奏稱:“安重誨如果來到軍前,恐怕人心有變,要趕快把他調(diào)回?!贝藭r,宣徽使孟漢瓊從西面前線回朝,也奏說安重誨的過失和罪行,于是,明宗下詔召喚安重誨還京。
二月,己丑朔,石敬瑭以遂、閬既陷,糧運不繼,燒營北歸。軍前以告孟知祥,知祥匿其書,謂趙季良曰:“北軍漸進,奈何?”季良曰:“不過綿州,必遁?!敝閱柶涔?,曰:“我逸彼勞,彼懸軍千里,糧盡,能無遁乎!”知祥大笑,以書示之。
二月,己丑朔(初一),石敬瑭由于遂州、閬州已經(jīng)陷落,糧秣運輸接應(yīng)不上,燒了營寨北歸。前鋒把情況報告孟知祥,孟知祥藏起了報告信,對趙季良說:“北軍漸漸向前推進,該怎么辦?”趙季良說:“他們到不了綿州,必然要退回去?!泵现閱柺鞘裁丛颍w季良說:“我逸彼勞,他們把軍隊遠遠派遣在千里之外,糧食吃完了,能不走嗎?”孟知祥大笑,才把報告信拿給他看。
安重誨至三泉,得詔亟歸;過鳳翔,朱弘昭不內(nèi),重誨懼,馳騎而東。
安重誨到達三泉后,得到明宗詔書,急忙回朝,再過鳳翔時,朱弘昭不接納。安重誨害怕,快馬馳奔向東續(xù)進。
兩川兵追石敬瑭至利州,壬辰,昭武節(jié)度使李彥琦棄城走;甲午,兩川兵入利州。孟知祥以趙廷隱為昭武留后,延隱遣使密言于知祥曰:“董璋多詐,可與同憂,不可與共樂,他日必為公患。因其至劍州勞軍,請圖之。并兩川之眾,可以得志于天下?!敝椴辉S。璋入廷隱營,留宿而去。廷隱嘆曰:“不從吾謀,禍難未已!”
兩川兵馬追趕石敬瑭到利州,壬辰(初四),昭武節(jié)度使李彥琦放棄城池逃走;甲午(初六),兩川兵進入利州。孟知祥用趙廷隱為昭武留后,趙廷隱派使者秘密對孟知祥說:“董璋為人多詐變,可以和他同憂患,不可和他共安樂,這個人以后必然是您的禍患。乘他到劍州慰勞軍隊,請您謀取他。并吞兩川之眾,可以得志于天下。”孟知祥不答應(yīng)。董璋來到趙廷隱的軍營,留住一夜而去。趙廷隱嘆息說:“不依我的計謀,禍害難于制止了?!?/p>
庚子,孟知祥以武信留后李仁罕為峽路行營招討使,使將水軍東略地。
庚子(十二日),孟知祥任用武信留后李仁罕為峽路行營招討使,讓他帶領(lǐng)水軍向東略取地盤。
辛丑,以樞密使兼中書令安重誨為護國節(jié)度使。趙鳳言于上曰:“重誨陛下家臣,其心終不叛主,但以不能周防,為人所讒;陛下不察其心,死無日矣?!鄙弦詾榕簏h,不悅。
辛丑(十三日)任用樞密使兼中書令安重誨為護國節(jié)度使。趙鳳對后唐明宗說:“安重誨是陛下的家臣,他的心絕不會背叛主人,但因為他能周密地防備,被人所讒毀;如陛下不明察他的心跡,他就會不知哪天到死于非命了?!泵髯谡J為趙鳳與安重誨結(jié)為朋黨,不高興。
乙巳,趙廷隱、李肇自劍州引還,留兵五千戍利州。丙午,董璋亦還東川,留兵三千戍果、閬。
乙巳(十七日),趙廷隱、李肇從劍州引兵回到成都,留下五千兵馬戍守利州。丙午(十八日),董璋也回到東川,留三千兵馬戍果州、閬州。
丁巳,李仁罕陷忠州。
丁巳(二十七日),李仁罕攻陷忠州。
吳徐知誥欲以中書侍郎、內(nèi)樞使宋齊丘為相,齊丘自以資望素淺,欲以退讓為高,謁歸洪州葬父,因入九華山,止于應(yīng)天寺,啟求隱居;吳主下詔征之,知誥亦以書招之,皆不至。知誥遣其子景通自入山敦諭,齊丘始還朝,除右仆射致仕,更命應(yīng)天寺曰征賢寺。
吳國徐知誥打算讓中書侍郎、內(nèi)樞使宋齊丘任宰相,宋齊丘以為自己資望素來淺薄,想用退讓表示高尚,回故鄉(xiāng)洪州安葬父親,借機進入九華山,留在應(yīng)天寺,啟奏請求隱居;吳國君主下詔征調(diào)他回朝,徐知誥也寫信招他回來,宋齊丘都不來。徐知誥派其子徐景通親自入山敦促勸說,宋齊丘才回朝,封為右仆射,讓他告老退休,把應(yīng)天寺改名為“征賢寺”。
三月,己未朔,李仁罕陷萬州;庚申,陷云安監(jiān)。
三月,己未朔(初一),李仁罕攻陷萬州;庚申(初六),攻陷云安監(jiān)。
辛酉,賜契丹東丹王突欲姓東丹,名慕華,以為懷化節(jié)度使、瑞·慎等州觀察使;其部曲及先所俘契丹將惕隱等,皆賜姓名。惕隱姓狄,名懷忠。
辛酉(初七),后唐明宗賜契丹的東丹王突欲姓東丹,名叫慕華,任用他為懷化節(jié)度使及瑞、慎等州的觀察使;他的家兵和以前俘獲的契丹酋長惕隱等人都賜姓名。惕隱姓狄,名懷忠。
李仁罕至夔州,寧江節(jié)度使安崇阮棄鎮(zhèn),與楊漢賓自均,房逃歸;壬戌,仁罕陷夔州。
李仁罕到達夔州,寧江節(jié)度使安崇阮放棄鎮(zhèn)所,與楊漢賓從均州、房州逃歸;壬戌(初四),李仁罕攻陷夔州。
帝既解安重誨樞務(wù),乃召李從珂,泣謂曰:“如重誨意,汝安得復(fù)見吾!”丙寅,以從珂為左衛(wèi)大將軍。
明宗既已解除了安重誨的樞要職務(wù),便把義子李從珂召回來,流著眼淚對他說:“如果按照安重誨的意思,你哪還能夠見到我!”丙寅(初八),任命李從珂為左衛(wèi)大將軍。
壬申,橫海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孔循卒。
壬申(十四日),橫海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孔循去世。
乙酉,復(fù)以錢為天下兵馬都元帥、尚父、吳越國王,遣監(jiān)門上將軍張往諭旨,以向日致仕,安重誨矯制也。
乙酉(二十七日),后唐朝廷重新任命錢為天下兵馬都元帥、尚父、吳越國王,派監(jiān)門上將軍張前往宣諭圣旨,因為以前讓錢告老退休,是安重誨假托詔命所為。
丁亥,以太常卿李愚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丁亥(二十九日),任用太常卿李愚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夏,四月,辛卯,以王德妃為淑妃。
夏季,四月,辛卯(初三),把王德妃升為淑妃。
閩奉國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王延稟聞閩王延鈞有疾,以次子繼升知建州留后,帥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。癸卯,延稟攻西門,繼雄攻東門;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達將水軍拒之。仁達伏甲舟中,偽立白幟請降,繼雄喜,屏左右,登仁達舟慰撫之;仁達斬繼雄,梟首于西門。延稟方縱火攻城,見之,慟哭,仁達因縱兵擊之,眾潰,左右以斛舁延稟而走,甲辰,追擒之。延鈞見之曰:“果煩老兄再下!”延稟慚不能對。延鈞囚于別室,遣使者如建州招撫其黨,其黨殺使者,奉繼升及弟繼倫奔吳越。仁達,延鈞從子也。
閩國奉國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王延稟聽說閩王王延鈞有病,他的次子王繼升為建州留后,自己帶領(lǐng)建州刺史王繼雄統(tǒng)率水軍進襲福州。癸卯(十五日),王延稟攻西門,王繼雄攻東門;王延鈞派樓船指揮使王仁達統(tǒng)領(lǐng)水軍抵抗。王仁達在舟中埋伏了甲兵,假樹白旗請求投降,王繼雄很高興,于是屏退左右,登上王仁達的船來慰撫他;王仁達殺了王繼雄,砍了頭懸掛在西門。王延稟正在放火攻城,看見之后,哀痛大哭,王仁達因此縱兵攻擊他,其眾潰散,左右的人用巨斛抬著王延稟奔逃。甲辰(十六日),追上抓獲了他。王延鈞見到他說:“果然麻煩你老兄再下福州了!”王延稟慚愧得不能回對。王延鈞把他囚押在別室,派使者到建州招撫他的黨羽;王延稟的黨羽殺死使者,保護著王繼升和他的弟弟王繼倫投奔吳越國。王仁達是王延鈞的侄兒。
以宣徽北院使趙延壽為樞密使。
任用宣徽北院使趙延壽為樞密使。
己酉,天雄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石敬瑭兼六軍諸衛(wèi)副使。
己酉(二十一日),委任天雄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石敬瑭兼任六軍諸衛(wèi)副使。
辛亥,以朱弘昭為宣徽南院使。
辛亥(二十三日),任用朱弘昭為宣徽南院使。
五月,閩王延鈞斬王延稟于市,復(fù)其姓名曰周彥琛,遣其弟都教練使延政如建州撫慰吏民。
五月,閩王王延鈞斬殺了其異姓兄弟王延稟,恢復(fù)其姓名為周彥琛,派遣他的弟弟都教練使王延政到建州撫慰官吏和民眾。
丁卯,罷畝稅曲線,城中官造減舊半價,鄉(xiāng)村聽百姓自造;民甚至便之。
丁卯(初十),停止計畝收酒稅錢,城內(nèi)官造按舊價減半,鄉(xiāng)村聽由百姓自己制造;民眾很稱方便。
己卯,以孟漢瓊知內(nèi)侍省事,充宣徽北院使。漢瓊,本趙王熔奴也。時范延光、趙延壽雖為樞密使,懲安重誨以剛愎得罪,每于政事不敢可否;獨漢瓊與王淑妃居中用事,人皆憚之。先是,宮中須索稍逾常度,重誨輒執(zhí)奏,由是非分之求殆絕。至是,漢瓊直以中宮之命取府庫物,不復(fù)關(guān)由樞密院及三司,亦無文書,所取不可勝紀。
己卯(二十二日),任命孟漢瓊為知內(nèi)侍省事,充任宣徽北院使。孟漢瓊本來是趙王王熔的家奴。當(dāng)時,范延光、趙延壽雖然身為樞秘使,但是以安重誨剛愎用事獲罪為戒,往往對政事不敢表示可否;獨有孟漢瓊與王淑妃在內(nèi)宮弄權(quán),人們都懼怕他們。起初,宮中需要和索取稍有超越正常用度,安重誨常常抓住上奏后唐明宗,因此非份的求取幾乎斷絕了。到這時,孟漢瓊徑直用中宮的命令調(diào)取府庫中的器物,不再通知樞密院和三司,也沒有文書憑據(jù),所取之物不可勝計。
辛巳,以相州刺史孟鵠為左驍衛(wèi)大將軍,充三司使。
辛巳(二十四日),任用相州刺史孟鵠為左驍衛(wèi)大將軍,充任三司使。
昭武留后趙廷隱自成都赴利州,逾月,請兵進取興元及秦、鳳;孟知祥以兵疲民困,不許。
昭武留后趙廷隱從成都赴利州,過了一個月,請派兵進取興元及秦州、鳳州;孟知祥因為兵疲民困,沒有答應(yīng)趙廷隱的請求。
護國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安重誨內(nèi)不自安,表請致仕;閏月,庚寅,制以太子太師致仕。是日,其子崇贊、崇緒逃奔河中。
護國節(jié)度使兼中書令安重誨內(nèi)心感到不能自安,上表請求退休;閏五月,庚寅(初三),后唐明宗下詔讓他以太子太師銜告老退休。就在這一天,他的兒子安崇贊、安崇緒逃奔到河中。
壬辰,以保義節(jié)度使李從璋為護國節(jié)度使。甲午,遣步軍指揮使藥彥稠將兵趣河中。
壬辰(初五),任命保義節(jié)度使李從璋為護國節(jié)度使。甲午(初七),派遣步軍指揮使藥彥稠領(lǐng)兵進軍河中。
安崇贊等至河中,重誨驚曰:“汝安得來?”既而曰:“吾知之矣,此非渠意,為人所使耳。吾以死徇國,夫復(fù)何言!”乃執(zhí)二子表送詣闕。
安崇贊等到了河中,安重誨吃驚說“你們?yōu)槭裁磥磉@里?”接著又說:“我明白了,這不是你們的意思,是被人所利用啊。我要以死殉國,還有什么再說的?”于是,捉拿了二子上表押送到朝廷。
明日,有中使至,見重誨,慟哭久之;重誨問其故,中使曰:“人言令公有異志,朝廷已遣藥彥稠將兵至矣?!敝卣d曰:“吾受國恩,死不足報,敢有異志,更煩國家發(fā)兵,貽主上之憂,罪益重矣?!背缳澋戎陵儯性t系獄。皇城使崔光鄴素惡重誨,帝遣詣河中察之,曰:“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?!惫忄捴梁又?,李眾璋以甲士圍其第,自入見重誨,拜于庭下。重誨驚,降階答拜,從璋奮撾擊其首;妻張氏驚救,亦撾殺之。
第二天,有內(nèi)廷使者到來,見到安重誨,悲痛涕哭不止;安重誨問他為什么這樣悲痛,內(nèi)使說:“人們傳說您要謀反,朝廷已派遣藥彥稠領(lǐng)兵過來了?!卑仓卣d說:“我受國家重恩,死也不足報答,怎敢有異志,來煩擾國家發(fā)兵,招致主上的憂慮,那就罪過更重了?!卑渤缳澋鹊搅岁冎?,詔令把他們囚系獄中?;食鞘勾薰忄捪騺韰拹喊仓卣d,后唐明宗派他到河中去察看情況,并說:“安重誨如果真有異志就殺了他?!贝薰忄挼搅撕又?,李從璋派帶甲的士兵包圍安重誨的府第,自己進入見安重誨,拜于庭下。安重誨大驚,走下臺階答拜,李從璋猛然奮起以錘撾擊過他的頭部;安妻張氏驚慌援救,也被擊斃。
奏至,己亥,下詔,以重誨離間孟知祥、董璋、錢為重誨罪,又誣其欲自擊淮南以圖兵柄,遣元隨竊二子歸本道;并二子誅之。
奏章到了朝廷,己亥(十二日),明宗下詔書,把安重誨離間孟知祥、董璋、錢與朝廷的關(guān)系作為安重誨的罪行,又誣說他想自己出擊淮南以奪取兵權(quán),派遣元隨暗中帶安崇贊、安崇緒二子歸還本道;并將二人誅殺。
丙午,帝遣西川進奏官蘇愿、東川將劉澄各還本鎮(zhèn),諭以安重誨專命,興兵致討,今已伏辜。
丙午(十九日),后唐明宗派西川進奏官蘇愿、東川軍將領(lǐng)劉澄各自回到本軍鎮(zhèn)所,傳達:因安重誨專權(quán),朝廷對他興兵討伐,現(xiàn)在安重誨已經(jīng)伏罪死亡。
六月,乙丑,復(fù)以李從珂同平章事,充西都留守。
六月,乙丑(初九),重新任用李從珂為同平章事,充任西都留守。
丙子,命諸道均民田稅。
丙子(二十日),后唐朝廷命令所轄諸道均衡民眾的田稅。
閩王延鈞好神仙之術(shù),道士陳守元、巫者徐彥林與盛韜共誘之作寶皇宮,極土木之盛,以守元為宮主。
閩王王延鈞喜好神仙不死之術(shù),道士陳守元、巫師徐彥林與盛韜共同誘使他興建寶皇宮道觀,土木工程極為豪華,就以陳守元為宮主。
秋,九月,己亥,更賜東丹慕華姓名曰李贊華。
秋季,九月,己亥(十五日),重新賜予東丹慕華的姓名叫李贊華。
吳鎮(zhèn)南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徐知諫卒;以諸道副都統(tǒng)、鎮(zhèn)海節(jié)度使、守中書令徐知詢代之,賜爵東海郡王。徐知誥之召知詢?nèi)氤?,知諫豫其謀。知詢遇其喪于途,撫棺泣曰:“弟用心如此,我亦無撼,然何面見先王于地下乎!”
吳國鎮(zhèn)南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徐知諫去世;任用諸道副都統(tǒng)、鎮(zhèn)海節(jié)度使、守中書令徐知詢代替他,賜爵東海郡王。天成四年時,徐知誥利用權(quán)柄召調(diào)徐知詢?nèi)雲(yún)菄?,徐知諫參與了策劃。此次,徐知詢往洪州赴任,路上遇到徐知諫的靈柩,徐知詢撫摸著棺材哭泣說:“老弟對我如此用心,我也不怨恨你,然而你有何面目見先王于地下呢?”
辛丑,加樞密使范延光同平章事。
辛丑(十七日),封樞密使范延光為同平章事。
辛亥,敕解縱五坊鷹隼,內(nèi)外無得更進。馮道曰:“陛下可謂仁及禽獸?!鄙显唬骸安蝗?。朕昔嘗從武皇獵,時秋稼方熟,有獸逸入田中,遣騎取之,比及得獸,余稼無幾。以是思之,獵有損無益,故不為耳?!?/p>
辛亥(二十七日),后唐明宗敕令把內(nèi)廷五坊豢養(yǎng)的鷹隼都放回山林,以后朝廷內(nèi)外都不得再進獻。馮道說:“陛下可稱仁愛及于禽獸了?!泵髯谡f:“不是這樣。朕從前曾經(jīng)隨從武皇帝打獵,當(dāng)時正當(dāng)秋季,禾稼剛成熟,有的野獸逃入田中,派人騎著馬去獵取,等到抓住野獸,禾稼已經(jīng)剩余沒有多少了。因此想到,縱放鷹犬去打獵有損無益,所以我不干那種事情啊?!?/p>
冬,十月,丁卯,洋州指揮使李進唐攻通州,拔之。
冬季,十月,丁卯(十三日),洋州指揮使李進唐攻打蜀地通州,予以攻克。
壬午,以王延政為建州刺史。
壬午(二十九日),后唐任用王延政為建州刺史。
十一月,甲申朔,日有食之。
十一月,甲申朔(初一),出現(xiàn)日食。
癸巳,蘇愿至成都,孟知祥聞甥在朝廷者皆無恙,遣使告董璋,欲與之俱上表謝罪。璋怒曰:“孟公親戚皆完,固宜歸附;璋已族滅,尚何謝為!詔書皆在蘇愿腹中,劉澄安得豫聞,璋豈不知邪!”由是復(fù)為怨敵。
癸巳(初十),蘇愿到達成都,孟知祥聽說他的親戚在后唐朝廷做官的都安然無事,就派使者去告訴董璋,想要和董璋一同上表謝罪。董璋發(fā)怒說:“孟公親戚都完好,當(dāng)然應(yīng)該歸附朝廷;我的宗族已經(jīng)殺滅,還有什么可謝的!朝廷下的詔書都在蘇愿的肚子里,劉澄哪得預(yù)問,我董璋難道不知道嗎!”從此,又成為怨敵。
乙未,李仁罕自夔州引兵還成都。
乙未(十二日),李仁罕從夔州領(lǐng)兵返還成都。
吳中書令徐知誥表稱輔政歲久,請歸老金陵;乃以知誥為鎮(zhèn)海、寧國節(jié)度使,鎮(zhèn)金陵,余官如故,總錄朝政如徐溫故事。以其子兵部尚書、參政事景通為司徒、同平章事,知中外左右諸軍事,留江都輔政;以內(nèi)樞使、同平章事王令謀為左仆射,兼門下侍郎,以宋齊丘為右仆射,兼中書侍郎,并同平章事,兼內(nèi)樞使,以佐景通。
吳國中書令徐知誥向吳主上表說,自己輔政時間長了,請求告老回金陵;吳主便任命知誥為鎮(zhèn)海、寧國節(jié)度使,鎮(zhèn)守金陵,其余官職如舊,總管朝政像他的父親徐溫一樣。又任用徐知誥的兒子兵部尚書、參政事徐景通為司徒、同平章事,主管中外左右諸軍事務(wù),留在江都輔政;還用內(nèi)樞使、同平章事王令謀為左仆射,兼門下侍郎,用宋齊丘為右仆射,兼中書侍郎,二人并同平章事,兼內(nèi)樞使,以協(xié)助徐景通。
賜德勝節(jié)度使張崇爵清河王。崇在廬州貪暴,州人苦之,屢嘗入朝,厚以貨結(jié)權(quán)要,由是常得還鎮(zhèn),為廬州患者二十余年。
賜德勝節(jié)度使張崇進爵清河王。張崇在廬州貪婪暴虐,百姓叫苦。他曾經(jīng)屢次入朝,用大量財勾結(jié)朝中有權(quán)有勢的高官,因此常常能夠返還原鎮(zhèn),成為廬州的禍害達二十多年。
十二月,甲寅朔,初聽百姓自鑄農(nóng)器并雜鐵器,每田二畝,夏秋輸農(nóng)具三線。
十二月,甲寅朔(初一),開始聽任百姓自己鑄造農(nóng)具和雜鐵器,每有田二畝,夏秋季納農(nóng)具稅三線。
武安、靜江節(jié)度使馬希聲聞梁太祖嗜食雞,慕之,既襲位,日殺五十雞為膳;居喪無戚容。庚申,葬武穆王于衡陽,將發(fā)引,頓食雞數(shù)盤,前吏部侍郎潘起譏之曰:“昔阮籍居喪食蒸豚,何代無賢!”
武安、靜江節(jié)度使馬希聲聽說后梁太祖朱溫嗜好吃雞,很羨慕,待到他繼承楚王位以后,每天殺五十只雞供膳食之用,他正居于服喪之期,也沒有悲傷的樣子。庚申(初七),在衡陽埋葬他的父親武穆王馬殷,將要發(fā)喪,頓時吃了數(shù)盤雞湯,前吏部侍郎潘起譏諷他說:“從前阮籍居喪吃蒸小豬;哪一代沒有‘賢人’?。 ?/p>
癸亥,徐知誥至金陵。
癸亥(初十),徐知誥到達金陵。
昭武留后趙廷隱白孟知祥以利州城塹已完,頃在劍州與牙內(nèi)都指揮使李肇同功,愿以昭武讓肇,知祥褒諭,不許;廷隱三讓,癸酉,知祥召廷隱還成都,以肇代之。
昭武留后趙廷隱上表稟告孟知祥,利州修整城塹已經(jīng)完成,前此在守衛(wèi)劍州時,牙內(nèi)都指揮使李肇與他有同樣的功勞,愿意把昭武軍鎮(zhèn)讓給李肇,孟知祥稱贊了他,但是沒有準(zhǔn)許;趙廷隱三次表示讓位,癸酉(二十日),孟知祥把趙廷隱召回成都,讓李肇去代替他。
閩陳守元等稱寶皇之命,謂閩王延鈞曰:“茍能避位受道,當(dāng)為天子六十年?!毖逾x信之,丙子,命其子節(jié)度副使繼鵬權(quán)軍府事。延鈞避位受,道名玄錫。
閩國陳守元等聲稱,奉寶皇之命,對閩王王延鈞說:“如果您能避開王位,接受道,可以做天子六十年。”王延鈞相信了這個話,丙子(二十三日),命他的兒子節(jié)度副使王繼鵬暫管軍府之事。王延鈞避位接受道家符,取道名玄錫。
愛州將楊廷藝養(yǎng)假子三千人,圖復(fù)交州;漢交州守將李進知之,受其賂,不以聞。是歲,廷藝舉兵圍交州,漢主遣承旨程寶救之,未至,城陷。進逃歸,漢主殺之。寶圍交州,廷藝出戰(zhàn),寶敗死。
愛州將官楊廷藝養(yǎng)義子三千人,企圖復(fù)取交州;南漢守將李進知道此事,由于受到楊廷藝的賄賂,不向南漢國主劉龔報告。這一年,楊廷藝發(fā)兵圍攻交州,南漢國主派承旨程寶去救援,兵未到而城已陷。李進逃歸,南漢主把他殺了。程寶圍攻交州,楊廷藝出城迎戰(zhàn),程寶戰(zhàn)敗而死。
三年(壬辰、932)
三年(壬辰,公元932年)
春,正月,樞秘使范延光言:“自靈州至州方渠鎮(zhèn),使臣及外國入貢者多為黨項所掠,請發(fā)兵擊之?!奔撼螅察o難節(jié)度使藥彥稠、前朔方節(jié)度使康福將步騎七千討黨項。
春季,正月,樞密使范延光上奏:“從靈州至州方渠鎮(zhèn),使臣及外國入朝廷來進貢的人,很多被黨項所劫掠,請朝廷派兵去攻打他們?!奔撼螅ǔ跗撸?,后唐朝廷派靜難節(jié)度使藥彥稠、前朔方節(jié)度使康福統(tǒng)領(lǐng)步兵和騎兵七人討伐黨項。
乙未,孟知祥妻福慶長公主卒。
乙未(十三日),孟知祥妻福慶長公主去世。
孟知祥以朝廷恩意優(yōu)厚,而董璋塞綿州路,不聽遣使入謝,與節(jié)度副使趙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