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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唐紀四

出處:資治通鑒

原文:

  起柔兆閹茂四月,盡強圉大淵獻六月,凡一年有奇。

明宗圣德和武欽孝皇帝上之下

  ◎ 天成元年丙戌,公元九二六年

  夏,四月,丁亥朔,嚴辦將發(fā),騎兵陳于宣仁門外,步兵陳于五鳳門外。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不知睦王存乂已死,欲奉之以作亂,帥所部兵自營中露刃大呼,與黃甲兩軍攻興教門。帝方食,聞變,帥諸王及近衛(wèi)騎兵擊之,逐亂兵出門,時蕃漢馬步使硃守殷將騎兵在外,帝遣中使急召之,欲與同擊賊;守殷不至,引兵憩于北邙茂林之下。亂兵焚興教門,緣城而入,近臣宿將皆釋甲潛遁,獨散員都指揮使李彥卿及宿衛(wèi)軍校何福進、王全斌等十馀人力戰(zhàn)。俄而帝為流矢所中,鷹坊人善友扶帝自門樓下,至絳霄廡下,抽矢,渴懣求水,皇后不自省視,遣宦者進酪,須臾,帝殂。李彥卿等慟哭而去,左右皆散,善友斂廡下樂器覆帝尸而焚之。彥卿,存審之子;福進、全斌放皆太原人也。劉后囊金寶系馬鞍,與申王存屋及李紹榮引七百騎,焚喜慶殿,自師子門出走。通王存確、雅王存紀奔南山。宮人多逃散,硃守殷入宮,選宮人三十馀人,各令自取樂器珍玩,內(nèi)于其家。于是諸軍大掠都城。是日,李嗣源至罌子谷,聞之,慟哭,謂諸將曰:“主上素得士心,正為群小蔽惑至此,今吾將安歸乎!”戊子,硃守殷遣使馳白嗣源,以“京城大亂,諸軍焚掠不已,愿亟來救之!”乙丑,嗣源入洛陽,止于私第,禁焚掠,拾莊宗骨于灰燼之中而殯之。嗣源之入鄴也,前直指揮使平遙侯益脫身歸洛陽,莊宗撫之流涕。至是,益自縛請罪;嗣源曰:“樂為臣盡節(jié),又何罪也!”使復(fù)其職。嗣源謂硃守殷曰:“公善巡徼,以待魏王。淑妃、德妃在宮,供給尤宜豐備。吾俟山陵畢,社稷有奉,則歸籓為國家捍御北方耳。”是日,豆盧革帥百官上箋勸進,嗣源面諭之曰:“吾奉詔討賊,不幸部曲叛散;欲入朝自訴,又為紹榮所隔,披猖至此。吾本無他心,諸群遽爾見推,殊非相悉,愿勿言也!”革等固請,嗣源不許。
  李紹榮欲奔河中就永王存霸,從兵稍散;庚寅,至平陸,止馀數(shù)騎,為人所執(zhí),折足送洛陽。存霸亦帥眾千人棄鎮(zhèn)奔晉陽。
  辛卯,魏王繼岌至興平,聞洛陽亂,復(fù)引兵而西,謀保據(jù)鳳翔。
  向延嗣至鳳翔,以莊宗之命誅李紹琛。
  初,莊宗命呂、鄭二內(nèi)養(yǎng)在晉陽,一監(jiān)兵,一監(jiān)倉庫,自留守張憲以以下皆承應(yīng)不暇。及鄴都有變,又命汾州刺史李彥超為北都巡檢。彥超,彥卿之兄也。莊宗既殂,推官河間張昭遠勸張憲奉表勸進,憲曰:“吾一書生,自布衣至服金紫,皆出先帝之恩,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!”昭遠泣曰:“此古人所行,公能行之,忠義不朽矣。”有李存沼者,莊宗之近屬,自洛陽奔晉陽,矯傳莊宗之命,陰與二內(nèi)養(yǎng)謀殺憲及彥超,據(jù)晉陽拒守。彥超知之,密告憲,欲先圖之。憲曰:“仆受先帝厚恩,不忍為此。徇義而不免于禍,乃天也?!睆┏\未決,壬辰夜,軍士共殺二內(nèi)養(yǎng)及存沼于牙城,因大掠達旦。憲聞變,出奔忻州。會嗣源移書至,彥超號令士卒,城中始安,遂權(quán)知太原軍府。
  百官三箋請嗣源監(jiān)國,嗣源乃許之。甲午,入居興圣宮,始受百官班見。下令稱教,百官稱之曰殿下。莊宗后宮存者猶千馀人,宣徽使選其美少者數(shù)百獻于監(jiān)國,監(jiān)國曰:“奚用此為!”對曰:“宮中職掌不可闕也?!北O(jiān)國曰:“宮中職掌宜諳故事,此輩安知!”乃悉用老舊之人補之,其少年者皆出歸其親戚,無親戚者任其所適。蜀中所送宮人亦準此。
  乙未,以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,鎮(zhèn)州別駕張延朗為副使。延朗,開封人也,仕梁為租庸吏,性纖巧,善事權(quán)要,以女妻重誨之子,故重誨引之。監(jiān)國令所在訪求諸王。通王存確、雅王存紀匿民間,或密告安重誨,重誨與李紹真謀曰:“今殿下既監(jiān)國典喪,諸王宜早為之所,以壹人心。殿下性慈,不可以聞?!蹦嗣芮踩司吞锷釟⒅?。后月馀,監(jiān)國乃聞之,切責(zé)重誨,傷惜久之。劉皇后與申王存渥奔晉陽,在道與存渥私通。存渥至?xí)x陽,李彥超不納,走至鳳谷,為其下所殺。明日,永王存霸亦至?xí)x陽,從兵逃散俱盡,存霸削發(fā)、僧服謁李彥超,“愿為山僧,幸垂庇護。”軍士爭欲殺之,彥超曰:“六相公來,當奏取進止。”軍士不聽,殺之于府門碑下。劉皇后為尼于晉陽,監(jiān)國使人就殺之。薛王存禮及莊宗幼子繼嵩、繼潼、繼蟾繼峣,遭亂皆不知所終。惟邕王存美以病風(fēng)偏枯得免,居于晉陽。
  徐溫、高季興聞莊宗遇弒,益重嚴可求、梁震。梁震薦前陵州判官貴平孫光憲于季興,使掌書記。季興大治戰(zhàn)艦,欲攻楚,光憲諫曰:“荊南亂離之后,賴公休息士民,始有生意。若又與楚國交惡,他國乘吾之弊,良可憂也?!奔九d乃止。
  戊戌,李紹榮至洛陽,監(jiān)國責(zé)之曰:“吾何負于爾,而殺吾兒!”紹榮瞋目直視曰:“先帝何負于爾?”遂斬之,復(fù)其姓名曰元行欽。
  監(jiān)國恐征蜀軍還為變,以石敬瑭為陜州留后;己亥,以李從珂為河中留后。
  樞密使張居翰乞歸田里,許之。李紹真屢薦孔循之才,庚子,以循為樞密副使。李強宏請復(fù)姓馬。監(jiān)國下教,數(shù)租庸使孔謙奸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而斬之,凡謙所立苛斂之法皆罷之,因廢租庸使及內(nèi)勾司,依舊為鹽鐵、戶部、度支三司,委宰相一人專判。又罷諸道監(jiān)軍使;以莊宗由宦官亡國,命諸道盡殺之。
  魏王繼岌自興平退至武功,宦者李從襲曰:“禍福未可知,退不如進,請王亟東行以救內(nèi)難?!崩^岌從之。還,至渭水,權(quán)西都留守張篯已斷浮梁;循水浮渡,是日至渭南,腹心呂知柔等皆已竄匿。從襲謂繼岌曰:“時事已去,王宜自圖?!崩^岌徘徊流涕,乃自伏于床,命仆夫李環(huán)縊殺之。任圜代將其眾而東。監(jiān)國命石敬瑭慰撫之,軍士皆無異言。先是,監(jiān)國命所親李氵中為華州都監(jiān),應(yīng)接西師。氵中擅逼華州節(jié)度使史彥镕入朝;同州節(jié)度使李存敬過華州,氵中殺之,并屠其家;又殺西川行營都監(jiān)李從襲。彥镕泣訴于安重誨,重誨遣彥镕還鎮(zhèn),召氵中歸朝。自監(jiān)國入洛,內(nèi)外機事皆決于李紹真。紹真擅收威勝節(jié)度使李紹欽、太子少保李紹氵中下獄,欲殺之。安重誨謂紹真曰:“溫、段罪惡皆在梁朝,今殿下新平內(nèi)難,冀安萬國,豈專為公報仇邪!”紹真由是稍沮。辛丑,監(jiān)國教,李紹氵中、紹欽復(fù)姓名為溫韜、段凝,并放歸田里。
  壬寅,以孔循為樞密使。
  有司議即位禮。李紹真、孔循以為唐運已盡,宜自建國號。監(jiān)國問左右:“何謂國號?”對曰:“先帝賜姓于唐,為唐復(fù)仇,繼昭宗后,故稱唐。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。”監(jiān)國曰:“吾年十三事獻祖,獻祖以吾宗屬,視吾猶子。又事武皇垂三十年,先帝垂二十年,經(jīng)綸攻戰(zhàn),未嘗不預(yù);武皇之基業(yè)則吾之基業(yè)也,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,安有同家而異國乎!”令執(zhí)政更議。吏部尚書李琪曰:“若改國號,則先帝遂為路人,梓宮安所托乎!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,吾曹為人臣者能自安乎!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,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。”眾從之。丙午,監(jiān)國自興圣宮赴西宮,服斬衰,于柩前即皇帝位,百官縞素。既而御袞冕受冊,百官吉服稱賀。
  戊申,敕中外之臣毋得獻鷹犬奇玩之類。
  有司劾奏太原尹張憲委城之罪;庚戌,賜憲死。
  任圜將征蜀兵二萬六千人至洛陽,明宗慰撫之,各令還營。
  甲寅,大赦,改元。量留后宮百人,宦官三十人,教坊百人,鷹坊二十人,御廚五十人,自馀任從所適。諸司使務(wù)有名無實者皆廢之。分遣諸軍就食近畿,以省饋運。除夏、秋稅省耗。節(jié)度、防御等使,正、至、端午、降誕四節(jié)聽貢奉,毋得斂百姓;刺史以下不得貢奉。選入先遭涂毀文書者,令三銓止除詐偽,馀復(fù)舊規(guī)。
  五月,丙辰朔,以太子賓客鄭玨、工部尚書任圜并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;圜仍判三司。圜憂公如家,簡拔賢俊,杜絕僥幸,期年之間,府庫充實,軍民皆足,朝綱粗立。圜每以天下為己任,由是安重誨忌之。武寧節(jié)度使李紹真、忠武節(jié)度使李紹瓊、貝州剌吏李紹英、齊州防御使李紹虔、河陽節(jié)度使李紹奇、洺州刺史李紹能,各請復(fù)舊姓名為霍彥威、萇從簡、房知溫、王晏球、夏魯奇、米君立,許之。從簡,陳州人也。晏球本王氏子,畜于杜氏,故請復(fù)姓王。
  丁已,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,五日一赴內(nèi)殿起居。
  宦官數(shù)百人竄匿山林,或落發(fā)為僧,至?xí)x陽者七十馀人,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。從溫,帝之侄也。
  帝以前相州刺史安金全有功于晉陽,壬戌,以金全為振武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  丙寅,趙在禮請帝幸鄴都。戊辰,以在禮為義成節(jié)度使;辭以軍情未聽,不赴鎮(zhèn)。
  李彥超入朝,帝曰:“河?xùn)|無虞,爾之力也。”庚午,以為建雄留后。
  甲戌,加王延翰同平章事。
  帝目不知書,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,重誨亦不能盡通,乃奏稱:“臣徒以忠實之心事陛下,得典樞機,今事粗能曉知,至于古事,非臣所及。愿仿前朝侍講、侍讀、近代直崇政、樞密院,選文學(xué)之臣與之共事,以備應(yīng)對?!蹦酥枚嗣鞯顚W(xué)士,乙亥,以翰林學(xué)士馮道、趙鳳為之。
  丙子,聽郭崇韜歸葬,復(fù)硃友謙宮爵;兩家貨財田宅,前籍沒者皆歸之。
  戊寅,以安重誨領(lǐng)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。重誨以襄陽要地,不可乏帥,無宜兼領(lǐng),固辭;許之。
  詔發(fā)汴州控鶴指揮使張諫等三千人戍瓦橋。六月,丁酉,出城,復(fù)還,作亂,焚掠坊市,殺權(quán)知州、推官高逖。逼馬步都指揮使、曹州刺史李彥饒為帥,彥饒曰:“汝欲吾為帥,當用吾命,禁止焚掠。”眾從之。己亥旦,彥饒伏甲于室,諸將入賀,彥饒曰:“前日唱亂者數(shù)人而已。”遂執(zhí)張諫等四人,斬之。其黨張審瓊帥眾大噪于建國門,彥饒勒兵擊之,盡誅其眾四百人,軍、州始定。即日,以軍、州事牒節(jié)度推官韋儼權(quán)知,具以狀聞。庚子,詔以樞密使孔循知汴州,收為亂者三千家,悉誅之。彥饒,彥超之弟也。
  蜀百官至洛陽,永平節(jié)度使兼侍中馬全曰:“國亡至此,生不如死!”不食而卒。以平章事王鍇等為諸州府刺史、少尹、判官、司馬,亦有復(fù)歸蜀者。
  辛丑,滑州都指揮使于可洪等縱火作亂,攻魏博戍兵三指揮,逐出之。
  乙巳,敕:“朕二名,但不連稱,皆無所避。”
  戊申,加西川節(jié)度使孟知祥兼侍中。
  李繼嚴至華州,聞洛中亂,復(fù)歸鳳翔;帝為之誅柴重厚。
  高季興表求夔、忠、萬三州為屬郡,詔許之。
  安重誨恃恩驕橫,殿直馬延誤沖前導(dǎo),斬之于馬前,御史大夫李琪以聞。秋,七月,重誨白帝下詔,稱延陵突重臣,戒諭中外。
  于可洪與魏博戍將互相奏云作亂,帝遣使按驗得實,辛酉,斬可洪于都市,其首謀滑州左崇牙全營族誅,助亂者右崇牙兩長劍建平將校百人亦族誅。
  壬申,初令百官每五日起居,轉(zhuǎn)對奏事。
  契丹主攻勃海,拔其夫馀城,更命曰東丹國。命其長子突欲鎮(zhèn)東丹,號人皇王,以次子德光守西樓,號元帥太子。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于契丹。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,慟哭曰:“我朝定兒也。吾方欲救之,以勃海未下,不果往,致吾兒及此?!笨薏灰?。虜言“朝定”,猶華言朋友也。又謂坤曰:“今天子聞洛陽有急,何不救?”對曰:“地遠不能及?!痹唬骸昂喂首粤ⅲ俊崩檠缘鬯约次恢?,契丹主曰:“漢兒喜飾說,毋多談!”突欲侍側(cè),曰:“牽牛以蹊人之田,而奪之牛,可乎?”坤曰:“中國無主,唐天子不得已而立;亦由天皇王初有國,豈強取之乎!”契丹主曰:“理當然。”又曰:“聞吾兒專好聲色游畋,不恤軍民,宜其及此。我自聞之,舉家不飲酒,散遣伶人,解縱鷹犬。若亦效吾兒所為,行自亡矣。”又曰:“吾兒與我雖世舊,然屢與我戰(zhàn)急,于今天子則無怨,足以修好。若與我大河之北,吾不復(fù)南侵矣?!崩ぴ唬骸按朔鞘钩贾脤R病!逼醯ぶ髋?,囚之,旬馀,復(fù)召之,曰:“河北恐難得,得鎮(zhèn)、定、幽州亦可也?!苯o紙筆趣令為狀,坤不可,欲殺之,韓延徽諫,乃復(fù)囚之。
  丙子,葬光圣神閔孝皇帝于雍陵,廟號莊宗。
  丁丑,鎮(zhèn)州留后王建立奏涿州剌史劉殷肇不受代,謀作亂,已討擒之。
  己卯,置彰國軍于應(yīng)州。
  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豆盧革、韋說奏事帝前,或時禮貌不盡恭;百官俸錢皆折估,而革父子獨受實錢;百官自五月給,而革父子自正月給;由是眾論沸騰。說以孫為子,奏官;受選人王傪賂,除近官。中旨以庫部郎中蕭希甫為諫議大夫,革、說覆奏。希甫恨之,上疏言“革、說不忠前朝,阿庚取容”;因誣“革強奪民田,縱田客殺人;說奪鄰家井,取宿藏物?!敝瀑H革辰州刺史,說溆州剌史。庚辰,賜希甫金帛,擢為散騎常侍。
  辛巳,契丹主阿保機卒于夫馀城,述律后召諸將及酋長難制者之妻,謂曰:“我今寡居,汝不可不效我?!庇旨浞蚱鼏栐唬骸叭晁枷鹊酆??”對曰:“受先帝恩,豈得不思!”曰:“果思之,宜往見之?!彼鞖⒅?br />  癸未,再貶豆盧革費州司戶,韋說夷州司戶。甲申,革流陵州,說流合州。
  孟知祥陰有據(jù)蜀之志,閱庫中,得鎧甲二十萬,置左右牙等兵十六營,凡萬六千人,營于牙城內(nèi)外。
  八月,乙酉朔,日有食之。
  丁亥,契丹述律后使少子安端少君守東丹,與長子突欲奉契丹主之喪,將其眾發(fā)夫馀城。
  初,郭崇韜以蜀騎兵分左、右驍衛(wèi)等六營,凡三千人;步兵分左、右寧遠等二十營,凡二萬四千人。庚寅,孟知祥增置左、右沖山等六營,凡六千人,營于羅城內(nèi)外;又置義寧等二十營,凡萬六千人,分戍管內(nèi)州縣就食;又置左、右牢城四營,凡四千人,分戍成都境內(nèi)。
  王公儼既殺楊希望,欲邀節(jié)鉞,揚言符習(xí)為治嚴急,軍府眾情不愿其還。習(xí)還,至齊州,公儼拒之,習(xí)不改前。公儼又令將士上表請己為帥,詔除登州剌史。公儼不時之官,托云軍情所留,帝乃徙天平節(jié)度使霍彥威為平盧節(jié)度使,聚兵淄州,以圖攻取,公儼懼,乙未,始之官。丁酉,彥威至青州,追擒之,并其族黨悉斬之,支使北海韓叔嗣預(yù)焉。其子熙載將奔吳,密告其友汝陰進士李谷,谷送至正陽,痛飲而別。熙載謂谷曰:“吳若用吾為相,當長驅(qū)以定中原?!惫刃υ唬骸爸性粲梦釣橄?,取吳如囊中物耳。”
  庚子,幽州言契丹寇邊,命齊州防御使安審?fù)▽⒈?br />  九月,壬戌,孟知祥置左、右飛棹兵六營,凡六千人,分戍濱江諸州,習(xí)水戰(zhàn)以備夔、峽。
  癸酉,盧龍節(jié)度使李紹斌請復(fù)姓趙,從之,仍賜名德鈞。德鈞養(yǎng)子延壽尚帝女興平公主,故德鈞成蒙親任。延壽本蓚令劉邟之子也。
  加楚王殷守尚書令。
  契丹述律后愛中子德光,欲立之,至西樓,命與突欲俱乘馬立帳前,謂諸奠長曰:“二子吾皆愛之,莫知所立,汝曹擇可立者執(zhí)其轡。”酋長知其意,爭執(zhí)德光轡歡躍曰:“愿事元帥太子?!焙笤唬骸氨娭?,吾安敢違?”遂立之為天皇王,突欲慍,帥數(shù)百騎欲奔唐,為邏者所遏;述律后不罪,遣歸東丹。天皇王尊述律后為太后,國事皆決焉。太后復(fù)納其侄為天皇王后。天皇王性孝謹,母病不食亦不食,侍于母前應(yīng)對或不稱旨,母揚眉視之,輒懼而趨避,非復(fù)召不敢見也。以韓延徽為政事令。聽姚坤歸復(fù)命,遣其臣阿思沒骨餒來告哀。
  壬午,賜李繼嚴名從嚴。
  冬,十月,甲申朔,初賜文武官春冬衣。
  昭武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王延翰,驕淫殘暴,己丑,自稱大閩國王。立宮殿,置百官,威儀文物皆仿天子之制,群下稱之曰殿下。赦境內(nèi),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。
  靜難節(jié)度使毛璋,驕僭不法,訓(xùn)卒繕兵,有跋扈之志,詔以潁州團練使李承約為節(jié)度副使以察之。壬辰,徙璋為昭義節(jié)度使。璋欲不奉詔,承約與觀察判官長安邊蔚從容說諭,久之,乃肯受代。
  庚子,幽州奏契丹盧龍節(jié)度使盧文時來奔。初,文進為契丹守平州,帝即位,遣間使說之,以易代之后,無復(fù)嫌怨。文進所部皆華人,思歸,乃殺契丹戍平州者,帥其眾十馀萬、車帳八千乘來奔。
  初,魏王繼岌、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緡,聽以金銀繒帛充,晝夜督責(zé),有自殺者,給軍之馀,猶二百萬緡。至是,任圜判三司,知成都富饒,遣鹽鐵判官、太仆卿趙季良為孟知祥官告國信兼三川都制置轉(zhuǎn)運使。甲辰,季良至成都。蜀人欲皆不與,知祥曰:“府庫他人所聚,輸之可也。州縣租稅,以贍鎮(zhèn)兵十萬,決不可得?!奔玖嫉l(fā)庫物,不敢復(fù)言制置轉(zhuǎn)運職事矣。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皆據(jù)險要,擁強兵,恐久而難制;又知祥乃莊宗近姻,陰欲圖之??褪∈埂糁莘烙估顕雷哉垶槲鞔ūO(jiān)軍,必能制知祥;己酉,以嚴為西川都監(jiān),文思使太原硃弘昭為東川副使。李嚴母賢明,謂嚴曰:“汝前啟滅蜀之謀,今日再往,必以死報蜀人矣。”
  舊制,吏部給告身,先責(zé)其人輸硃膠綾軸錢。喪亂以來,貧者但受敕牒,多不取告身。十一月,甲戌,吏部侍郎劉岳上言:“告身有褒貶訓(xùn)戒之辭,豈可使其人初不之睹!”敕文班丞、郎、給、諫,武班大將軍以上,宜賜告身。其后執(zhí)政議,以為硃膠綾軸,厥費無多,朝廷受以官祿,何惜小費!乃奏:“凡除官者更不輸錢,皆賜告身?!碑斒菚r,所除正員官之外,其馀試銜、帖號止以寵激軍中將校而已,及長興以后,所除浸多,乃至軍中卒伍,使、州、鎮(zhèn)、戍胥史,皆得銀青階及憲官,歲賜告身以萬數(shù)矣。
  閩王延翰蔑棄兄弟,襲位才逾月,出其弟延鈞為泉州刺史。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后庭,采擇不已。延鈞上書極諫,延翰怒,由是有隙。父審知養(yǎng)子延稟為建州刺史,延翰與書使之采擇,延稟復(fù)書不遜,亦有隙。十二月,延稟、延鈞合兵襲福州。延稟順流先至,福州指揮使陳陶帥眾拒之,兵敗,陶自殺。是夜,延稟帥壯士百馀人趣西門,梯城而入,執(zhí)守門者,發(fā)庫取兵仗。及寢門,延翰驚匿別室;辛卯旦,延稟執(zhí)之,暴其罪惡,且稱延翰與妻崔氏共弒先王,告諭吏民,斬于紫宸門外。是日,延鈞至成南,延稟開門納之,推延鈞為威武留后。
  癸已,以盧文進為義成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  庚子,以皇子從榮為天雄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  趙季良等運蜀金帛十億至洛陽,時朝遷方匱乏,賴此以濟。
  是歲,吳越王镠以中國喪亂,朝命不通,改元寶正;其后復(fù)通中國,乃諱而不稱。

  ◎ 天成二年丁亥,公元九二七年

  春,正月,癸丑朔,帝更名亶。
  孟知祥聞李嚴來監(jiān)其軍,惡之;或請奏止之,知祥曰:“何必然,吾有以待之?!鼻怖糁辆d、劍迎候。會武信節(jié)度使李紹文卒,知祥自言嘗受密詔許便宜從事,壬戌,以西川節(jié)度副使、內(nèi)外馬步軍都指揮使李敬周為遂州留后,趣之上道,然后表聞。嚴先遣使至成都,知祥自以于嚴有舊恩,冀其懼而自回,乃盛陳甲兵以示之,嚴不以為意。
  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宮禁,謂其諳練故事,知朝士行能,多聽其言。豆盧革、韋說既得罪,朝延議置相,循意不欲用河北人,先已薦鄭玨,又薦太常卿崔協(xié)。任圜欲用御史大夫李琪;鄭玨素惡琪,故循力沮之,謂重誨曰:“李琪非無文學(xué),但不廉耳。宰相但得端重有器度者,足以儀刑多士矣?!彼兆h于上前,上問誰可相者,重誨以協(xié)對。圜曰:“重誨未悉朝中人物,為人所賣。協(xié)雖名家,識字甚少。臣既以不學(xué)忝相位,奈何更益以協(xié),為天下笑乎!”上曰:“宰相重任,卿輩更審議之。吾在河?xùn)|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(xué),與物無競,此可相矣?!奔韧?,孔循不揖,拂衣徑去,曰:“天下事一則任圜,二則任圜,圜何者!使崔協(xié)暴死則已,不死會須相之?!币蚍Q疾不朝者數(shù)日,上使重誨諭之,方入。重誨私謂圜曰:“今方乏人,協(xié)且備員,可乎?”圜曰:“明公舍李琪而相崔協(xié),是猶棄蘇合之丸,取蛣蜣之轉(zhuǎn)也?!毖c重誨共事,日短琪而譽協(xié),癸亥,竟以端明殿學(xué)士馮道及崔協(xié)并為中書議郎、同平章事。協(xié),邠之曾孫也。
  戊辰,王延稟還建州,王延鈞送之,將別,謂延鈞曰:“善守先人基業(yè),勿煩老兄再下!”延鈞遜謝甚恭而色變。
  庚午,初令天下長吏每旬親引慮系囚。
  孟知祥禮遇李嚴甚厚,一日謁知祥,知祥謂曰:“公前奉使王衍,歸而請兵伐蜀,莊宗用公言,遂致兩國俱亡。今公復(fù)來,蜀人懼矣。且天下皆廢監(jiān)軍,公獨來監(jiān)吾軍,何也?”嚴惶怖求哀,知祥曰:“眾怒不可遏也?!彼煲鞠?,斬之。又召左廂馬步都虞候丁知俊,知俊大懼,知祥指嚴尸謂曰:“昔嚴奉使,汝為之副,然則故人也,為我瘞之?!币蛘_奏:“嚴詐宣口敕,云代臣赴闕,又擅許將士優(yōu)賞,臣輒已誅之?!眱?nèi)八作使楊令芝以事入蜀,至鹿頭關(guān),聞嚴死,奔還。硃弘昭在東川,聞之,亦懼,謀歸洛;會有軍事,董璋使之入奏,弘照偽辭然后行,由是得免。
  癸酉,以皇子從厚同平章事,充河南尹,判六軍諸衛(wèi)事。從厚,從榮之母弟也。從榮聞之,不悅。
  己卯,加樞密使安重誨兼侍中,孔循同平章事。
  吳馬軍都指揮使柴再用戎服入朝,御史彈之,再用恃功不服。侍中徐知誥陽于便殿誤通起居,退而自劾,吳王優(yōu)詔不問。知誥固請奪一月俸;由是中外肅然。
  契丹改元天顯,葬其主阿保機于木葉山。述律太后左右有桀黠者,后輒謂曰:“為我達語于先帝!”至墓所則殺之,前后所殺以百數(shù)。最后,平州人趙思溫當往,思溫不行,后曰:“汝事先帝嘗親近,何為不行?”對曰:“親近莫如后,后行,臣則繼之?!焙笤唬骸拔岱遣挥麖南鹊塾诘叵乱玻櫵米佑兹?,國家無主,不得往耳?!蹦藬嘁煌?,令置墓中。思溫亦得免。
  帝以冀州刺史烏震三將兵運糧入幽州,二月,戊子,以震為河北道副招討,領(lǐng)寧國節(jié)度使,屯盧臺軍。代泰寧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房知溫歸兗州。
  庚寅,以保義節(jié)度使石敬瑭兼六軍諸衛(wèi)副使。
  丙申,以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為景州刺史,既至,遣使族誅之。高季興既得三州,請朝廷不除刺史,自以子弟為之,不許。及夔州刺史潘炕罷官,季興輒遣兵突入州城,殺戍兵而據(jù)之。朝廷除奉圣指揮使西方鄴為刺史,不受;又遣兵襲涪州,不克。魏王繼岌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金帛四十萬,浮江而下,季興殺珙等于峽口,盡掠取之。朝廷詰之,對曰:“珙等舟行下峽,涉數(shù)千里,欲知覆溺之故,自宜按問水神?!钡叟?,壬寅,制削奪季興官爵,以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劉訓(xùn)為南面招討使、知荊南行府事,忠武節(jié)度使夏魯奇為副招討使,將步騎四萬討之。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充東南面招討使,新夔州刺史西方鄴副之,將蜀兵下峽,仍會湖南軍三面進攻。
  三月,甲寅,以李敬周為武信留后。
  丙辰,初置監(jiān)牧,蕃息國馬。
  初,莊宗之克梁也,以魏州牙兵之力;及其亡也,皇甫暉、張破敗之亂亦由之。趙在禮之徙滑州,不之官,亦實為其下所制。在禮欲自謀脫禍,陰遣腹心詣闕求移鎮(zhèn),帝乃為之除皇甫暉陳州刺史,趙進貝州刺史,趙在禮為橫海節(jié)度使;以皇子從榮鎮(zhèn)鄴都,命宣徽北院使范延光將兵送之,且制置鄴都軍事。乃出奉節(jié)等九指揮三千五百人,使軍校龍晊部之,戍盧臺軍以備契丹,不給鎧仗,但系幟于長竿以別隊伍,由是皆俛首而去。中涂聞孟知祥殺李嚴,軍中籍籍,已有訛言;既至,會朝延不次擢烏震為副招討使,訛言益甚。房知溫怨震驟來代己,震至,未交印。壬申,震召知溫及諸道先鋒馬軍都指揮使、齊州防御使安神博于東寨,知溫誘龍晊所部兵殺震于席上,其眾噪于營外,安審?fù)撋碜?,奪舟濟河,將騎兵按甲不動。知溫恐事不濟,亦上馬出門,軍士攬其轡曰:“公當為士卒主,去欲何之?”知溫給之曰:“騎兵皆在河西,不收取之,獨有步兵,何能集事!”遂躍馬登舟濟河,與審?fù)ê现\擊亂兵,亂兵遂南行。騎兵徐踵其后,部伍甚整。亂者相顧失色,列炬宵行,疲于荒澤,詰朝,騎兵四合擊之,亂兵殆盡,馀眾復(fù)趣故寨,審?fù)ㄒ逊僦瑏y兵進退失據(jù),遂潰。其匿于叢薄溝塍得免者什無一二。范延光還至淇門,聞盧臺亂,發(fā)滑州兵復(fù)如鄴都,以備奔逸。
  帝遣客省使李仁矩如西川,傳詔安諭孟知祥及吏民;甲戌,至成都。
  劉訓(xùn)兵至荊南,楚王殷遣都指揮使許德勛等將水軍屯岳州。高秀興堅壁不戰(zhàn),求救于吳,吳人遣水軍援之。
  夏,四月,庚寅,敕盧臺亂兵在營家屬并全門處斬。敕至鄴都,闔九指揮之門,驅(qū)三千五百家凡萬馀人于石灰窯,悉斬之,永濟渠為之變赤。朝廷雖知房知溫首亂,欲安反仄,癸巳,加知溫兼侍中。
  先是,孟知祥遣牙內(nèi)指揮使文水武漳迎其妻瓊?cè)A長公主及子仁贊于晉陽,及鳳翔,李從嚴聞知祥殺李嚴,止之,以聞,帝聽其歸蜀;丙申,至成都。
  鹽鐵判官趙季良與孟知祥有舊,知祥奏留季良為副使。朝廷不得已,丁酉,以季良為西川節(jié)度副使。李昊歸蜀,知祥以為觀察推官。
  江陵卑濕,復(fù)值久雨,糧道不繼,將士疾疫,劉訓(xùn)亦寢疾;癸卯,帝遣樞密使孔循往視之,且審攻戰(zhàn)之宜。
  五月,癸丑,以威武留后王延鈞為本道節(jié)度使、守中書令、瑯邪王。
  孔循至江陵,攻之不克,遣人入城說高季興;季興不遜。丙寅,遣使賜湖南行營夏衣萬襲;丁卯,又遣使賜楚王殷鞍馬玉帶,督饋糧于行營,竟不能得。庚午,詔劉訓(xùn)等引兵還。
  楚王殷遣中軍使史光憲入貢,帝賜之駿馬十,美女二。過江陵,高季興執(zhí)光憲而奪之,且請舉鎮(zhèn)自附于吳。徐溫曰:“為國者當務(wù)實效而去虛名。高氏事唐久矣,洛陽去江陵不遠,唐人步騎襲之甚易,我以舟師溯流救之甚難。夫臣人而弗能救,使之危亡,能無愧乎!”乃受其貢物,辭其稱臣,聽其自附于唐。
  任圜性剛直,且恃與帝有舊,勇于敢為,權(quán)幸多疾之。舊制,館券出于戶部,安重誨請從內(nèi)出,與圜爭于上前,往復(fù)數(shù)四,聲色俱厲。上退朝,宮人問上:“適與重誨論事為誰?”上曰:“宰相?!睂m人曰:“妾在長安宮中,未嘗見宰相、樞密奏事敢如是者,蓋輕大家耳?!鄙嫌粣?,卒從重誨議。圜因求罷三司,詔以樞密承旨孟鵠充三司副使權(quán)判。鵠,魏州人也。
  六月,庚辰,太子詹事溫輦請立太子。
  丙戌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任圜罷守太子少保。
  己丑,以宣徽北院使張延朗判三司。
  壬辰,貶劉訓(xùn)為檀州刺史。
  丙申,封楚王殷為楚國王。
  西方鄴敗荊南水于峽中,復(fù)取夔、忠、萬三州。

翻譯及賞析:

  后唐紀四后唐明宗天成元年(丙戌,公元926年)

  夏,四月,丁亥朔,嚴辦將發(fā),騎兵陳于宣仁門外,步兵陳于五鳳門外。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不知睦王存義己死,欲奉之以作亂,帥所部兵自營中露刃大呼,與黃甲兩軍攻興教門。帝方食,聞變,帥諸王及近衛(wèi)騎兵擊之,逐亂兵出門。時蕃漢馬步使朱守殷將騎兵在外,帝遣中使急召之,欲與同擊賊;守殷不至,引兵憩于北邙茂林之下。亂兵焚興教門,緣城而入,近臣宿將皆釋甲潛遁,獨散員都指揮使李彥卿及宿衛(wèi)軍校何福進、王全斌等十余人力戰(zhàn)。俄而帝為流矢所中,鷹坊人善友扶帝自門樓下,至絳霄殿廡下抽矢,渴懣求水,皇后不自省視,遣宦者進酪,須臾,帝殂。李彥卿等慟哭而去,左右皆散,善友斂廡之下樂器覆帝尸而焚之。彥卿,存審之子;福進、全斌皆太原人也。劉后囊金寶系馬鞍,與申王存渥及李紹榮引七百騎,焚嘉慶殿,自師子門出走。通王存確、雅王存紀奔南山。宮人多逃散,朱守殷入宮,選宮人三十余人,各令自取樂器珍玩,內(nèi)于其家。于是諸軍大掠都城。

  夏季,四月,丁亥朔(初一),后唐帝出行前的戒嚴等都己辦好準備出發(fā),騎兵陳列在宣仁門外,步兵陳列在五鳳門外。從馬直指揮使郭從不知道睦王李存己經(jīng)死去,打算輔助他一起叛亂,于是率部隊從軍營中亮出刀刃大聲疾呼,和黃甲兩軍攻打興教門。這時后唐帝正在吃飯,聽說兵變就率領(lǐng)諸王和近衛(wèi)騎兵進擊,把亂軍趕出興教門。當時,蕃漢馬步使朱守殷率騎兵在外面,后唐帝派中使急召他,打算和他一起攻打亂兵。朱守殷不來,領(lǐng)兵在北邙茂密的樹林中休息。亂兵焚燒了興教門。沿著城墻進入,后唐帝身邊的大臣和禁衛(wèi)兵都丟盔棄甲偷偷逃跑了,只有散員都指揮使李彥卿以及宿衛(wèi)軍校何福進、王全斌等十余人奮力作戰(zhàn)。不一會兒,后唐帝被流箭射中,鷹坊人善友扶著后唐帝從門樓上走下來,到了絳霄殿的屋檐下把箭拔出來。后唐帝口渴煩悶想喝水,皇后沒有親自看望,只是派宦官送去些乳漿。很快后唐帝就死了。李彥卿等痛哭而去,左右大臣也都離去,善友收拾了屋檐下的樂器。蓋住后唐帝的尸體,把他焚燒了。李彥卿是李存審的兒子。何福進、王全斌都是太原人。劉皇后裝好金玉珠寶,系上馬鞍,和申王李存渥、李紹榮領(lǐng)著七百騎兵焚燒了嘉慶殿以后,從師子門出逃。通王李存確、雅王李存紀逃奔到南山。宮里的人大多數(shù)都逃跑了,朱守殷進入宮內(nèi),挑選了三十多個宮女,讓她們各自拿了些樂器和珍貴的玩物,放在他家,此時各路軍隊把都城洗劫一空。

  是日,李嗣源至子谷,聞之,慟哭,謂諸將曰:“主上素得士心,正為群小蔽惑至此,今吾將安歸乎!”

  這一天,李嗣源到達子谷,聽說后唐皇帝莊宗己死,痛哭一場,并對諸位將領(lǐng)說:“主上平時很得人心,正是被這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到了這種地步,現(xiàn)在我將到哪里去呢?”

  戊子,朱守殷遣使馳白嗣源,以“京城大亂,諸軍焚掠不己,愿亟來救之!”乙丑,嗣源入洛陽,止于私第,禁焚掠,拾莊宗骨于灰燼之中而殯之。

  戊子(初二),朱守殷派使者飛速報告李嗣源,說:“京城大亂,諸軍燒殺搶掠不己,希望趕快來解救京城。”乙丑(疑誤),李嗣源進入洛陽,住在自己的宅里,禁止焚燒搶掠,在灰燼中拾了一些莊宗的遺骨,然后把他安葬了。

  嗣源之入鄴也,前直指揮使平遙侯益脫身歸洛陽,莊宗撫之流涕。至是,益自縛請罪;嗣源曰:“爾為臣盡節(jié),又何罪也!”使復(fù)其職。

  李嗣源進入鄴都的時侯,前直指揮使平遙人侯益擺脫了李嗣源回到洛陽,計宗撫摩著他痛哭流涕。到了現(xiàn)在,侯益自縛來請罪。李嗣源說:“你作為一個大臣,盡忠盡節(jié),有什么罪呢?”又使他官復(fù)原職。

  嗣源謂朱守殷曰:“公善巡徼,以待魏王。淑妃、德妃在宮,供給尤宜豐備。吾俟山陵畢,社稷有奉,則歸藩為國家捍御北方耳?!?/p>

  李嗣源對朱守殷說:“你好好地巡回檢查,以待魏王到來。淑妃、德妃都在宮中,她們的供給應(yīng)當格外豐富齊備。等皇上的陵墓修好,國家有了繼承人,我就回到我的藩鎮(zhèn)真定去為國家保衛(wèi)北方領(lǐng)土?!?/p>

  是日,豆盧革帥百官上箋勸進,嗣源面諭之曰:“吾奉詔討賊,不幸部曲叛散;欲入朝自訴,又為紹榮所隔,披猖至此。吾本無他心,諸君遽爾見推,殊非相悉,愿勿言也!”革等固請,嗣源不許。

  這一天,豆盧革率領(lǐng)百官送上書札勸李嗣源即皇帝位,李嗣源當面告訴他們說:“我奉皇上的命令去討伐亂賊,不幸部隊叛背逃散。本想入朝親自訴說情況,但被李紹榮所阻隔,分裂到如此地步。我本來沒有其他想法,諸君突然來推舉我,是根本不了解我,希望不要說了?!倍贡R革等堅決請求,李嗣源還是沒有答應(yīng)。

  李紹榮欲奔河中就永王存霸,從兵稍散;庚寅,至平陸,止馀數(shù)騎,為人所執(zhí),折足送洛陽。存霸亦帥眾千人棄鎮(zhèn)奔晉陽。

  李紹榮想投奔河中去靠攏永王李存霸,跟從他的部隊漸漸逃散了。庚寅(初四),到了平陸,只剩下幾個騎兵,被人抓獲,打斷了腳送到了洛陽。李存霸也率領(lǐng)一千多人棄鎮(zhèn)逃奔到晉陽。

  辛卯,魏王繼岌至興平,聞洛陽亂,復(fù)引兵而西,謀保據(jù)鳳翔。

  辛卯(初五),魏王李繼岌到興平,聽說洛陽叛亂,又率兵回到西邊,計劃據(jù)守鳳翔。

  向延嗣至鳳翔,以莊宗之命誅李紹琛。

  向延嗣到了鳳翔,以莊宗的命令殺死李紹琛。

  初,莊宗命呂、鄭二內(nèi)養(yǎng)在晉陽,一監(jiān)兵,一監(jiān)倉庫,自留守張憲以下皆承應(yīng)不暇。及鄴都有變,又命汾州刺史李彥超為北都巡檢。彥超,彥卿之兄也。

  當初,莊宗命令呂、鄭兩個內(nèi)養(yǎng)留在晉陽,一個監(jiān)管軍隊,一個監(jiān)管倉庫,自留守張憲以下都承應(yīng)不暇。等到鄴都發(fā)生兵變,又令汾州刺史李彥超為北都巡檢。李彥超是李彥卿的哥哥。

  莊宗既殂,推官河間張昭遠勸張憲奉表勸進,憲曰:“吾一書生,自布衣于服金紫,皆出先帝之恩,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!”昭遠泣曰:“此古人之事,公能行之,忠義不朽矣?!?/p>

  莊宗死后,推官河間人張昭遠勸張憲奉表擁李嗣源為帝,張憲說:“我是一個書生,從一個普通百姓到做大官,都是找先帝的恩情,怎以能夠茍且偷生而不感到慚愧呢?”張昭遠邊哭邊說:“這是古人的事情,你能實行,忠義不朽?!?/p>

  有李存沼者,莊宗之近屬,自洛陽奔晉陽,矯傳莊宗之命,陰與二內(nèi)養(yǎng)謀鐐殺憲及彥超,據(jù)晉陽拒守。彥超知之,密告憲,欲先圖之。憲曰:“仆受先帝厚恩,不忍為此。徇義而不免于禍,乃天也?!睆┏\未決,壬辰夜,軍士共殺二內(nèi)養(yǎng)及存沼于牙城,因大掠達旦。憲聞變,出奔忻州。會嗣源移書至,彥超號令士卒,城中始安,遂權(quán)知太原軍府。

  有一個叫李存沼的人,是莊宗的近親,他從洛陽跑到晉陽,假傳莊宗的命令,偷偷和兩個內(nèi)養(yǎng)陰謀殺死張憲和李彥超,占據(jù)晉陽而堅守。李彥超知道這一情況后,悄悄地告訴了張憲,打算先圖謀起事。張憲說:“先帝對我有深厚的恩情,我不忍心這樣做。堅守道義而至死不變卻免不了禍端,這是天命啊!”李彥超的計劃還沒有決定,壬辰(初六)夜晚,士卒們就在牙城里殺死了兩個內(nèi)養(yǎng)和李存沼,于是在城內(nèi)搶掠到天亮。張憲聽說發(fā)生兵變,出逃到忻州。正好這時李嗣源的信送到這里,李彥超給士卒下了命令,城里才開始安定下來,于是他就代理太原軍府。

  百官三箋請嗣源監(jiān)國,嗣源乃許之。甲午,入居興圣宮,始受百官班見。下令稱教,百官稱之曰殿下。莊宗后宮存者猶千馀人,宣徽使選其美少者數(shù)百獻于監(jiān)國,監(jiān)國曰:“奚用此為!”對曰:“宮中職掌不可闕也。”監(jiān)國曰:“宮中職掌宜諳故事,此輩安知!”乃悉用老舊之人補之,其少年者皆出歸其親戚,無親戚者任其所適。蜀中所送宮人亦準此。

  百官第三次送上書札請求李嗣源監(jiān)國,李嗣源答應(yīng)了他們的請求。甲午(初八),進入興圣宮居住,開始接受百官按次序的拜見。他下發(fā)的命令稱作教,百官稱他為殿下。莊宗的后宮里還有一千多人,宣徽使從中選擇了幾百名年輕漂亮的送給了監(jiān)國李嗣源,監(jiān)國說:“用這些人干什么?”宣徽使回答說:“宮中的主管不可缺?!北O(jiān)國說:“宮中主管應(yīng)當熟悉過去的典章制度,這些人怎么會知道?”于是全部用過去的老人代替,讓那些年輕人都出宮回親戚家,沒肖親戚的任憑他們隨便去哪里。蜀中所送來的宮人也照此辦理。

  乙未,以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,鎮(zhèn)州別駕張延朗為副使。延朗,開封人也,仕梁為租庸吏,性纖巧,善事權(quán)貴,以女妻重誨之子,故重誨引之。

  乙未(初九),任命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,鎮(zhèn)州別駕張延朗為副使。張延朗是開封人,在后梁時任租庸吏。他工于心計,善事權(quán)貴。把他的女兒嫁給了安重誨的兒子,所以安重誨引薦了他。

  監(jiān)國令所在訪求諸王。通王存確、雅王存紀匿民間,或密告安重誨,重誨與李紹真謀曰:“今殿下既監(jiān)國典喪,諸王宜早為之所,以壹人心。殿下性慈,不可以聞。“乃密遣人就田舍殺之。后月余,監(jiān)國乃聞之,切責(zé)重誨,傷惜久之。

  監(jiān)國李嗣源命令訪求還活著的各王。通王李存確、雅王李存紀藏匿在民間,有人秘密告訴安重誨,安重誨和李紹真謀劃說:”現(xiàn)在殿下己經(jīng)攝政,主持辦理喪事,各王應(yīng)當及早安排處置,以此來統(tǒng)一人心。殿下性情慈善,不能告訴他?!坝谑敲孛芘扇说睫r(nóng)舍殺了他們。一個多月以后監(jiān)國才聽說這件事,嚴厲地譴責(zé)了安重誨,傷心婉惜了很久。

  劉皇后與申王存渥奔晉陽,在道與存渥私通。存渥至?xí)x陽,李彥超不納,走至風(fēng)谷,為其下所殺。明日,永王存霸亦至?xí)x陽,從兵逃散俱盡,存霸削發(fā)、僧服謁李彥超,”愿為山僧,幸垂庇護。”軍士爭欲殺之,彥超曰:“六相公來,當奏取進止?!避娛坎宦?,殺之于府門之碑下。劉皇后為尼于晉陽,監(jiān)國使人就殺之。薛王存禮及莊宗幼子繼嵩、繼潼、繼蟾、繼,遭亂皆不知所終。惟邕王存美以病風(fēng)偏枯得免,居于晉陽。

  劉皇后和申王李存渥逃到晉陽,在路上和李存渥通奸。李存渥到了晉陽,李彥超不接納,他又跑到谷,被部下殺死。第二天,永王李存霸也到達晉陽,跟隨他的士卒全都逃跑了。李存霸剃掉頭發(fā),穿上僧服去拜見李彥超,說:“愿意成為山上的僧人,希望能得到庇護?!避娛總儬幹霘⒌羲顝┏f:“六相公李存霸既然來了,應(yīng)當奏請,然后決定去留?!避娛總儧]有聽從他的話,在府門的石碑下把他殺死。劉皇后在晉陽當了尼姑,監(jiān)國派人到晉陽殺了她。薛王李存禮以及莊宗幼小的兒子李繼嵩、李繼潼、李繼蟾、李繼在國家遭受兵亂后都不知所終。只有邕王李存美中風(fēng)得病,半身不遂,才免于一死,住在晉陽。

  徐溫、高季興聞莊宗遇弒,益重嚴可求、梁震。

  徐溫、高季興聽說莊宗被殺,更加器重嚴可求、梁震。

  梁震薦前陵州判官貴平孫光憲于季興,使掌書記。季興大治戰(zhàn)艦,欲攻楚,光憲諫曰:“荊南亂離之后,賴公休息士民,始有生意,若又與楚國交惡,他國乘吾之弊,良可憂也。”季興乃止。

  梁震把原來的陵州判官貴平人孫光憲推薦給高季興,掌管書牘記錄。高季興大治戰(zhàn)船,準備攻打楚國。孫光憲勸說:“荊南政治混亂之后,靠你使士民休養(yǎng)生息,現(xiàn)在剛有點生機,如果又和楚國成為仇敵,其他國家乘機鉆我們空子,是非常令人擔心的?!备呒九d于是停止與楚國交戰(zhàn)的準備。

  戊戍,李紹榮至洛陽,監(jiān)國責(zé)之曰:“吾何負于爾,而殺吾兒?”紹榮目直視曰:“先帝何負于爾?”遂斬之,復(fù)其姓名曰元行欽。

  戊戌(十二日),李紹榮到達洛陽,監(jiān)國李嗣源責(zé)備他說:“我什么地方對不起你,你殺死我的兒子?”李紹榮睜大眼睛瞪著監(jiān)國說:“先帝什么地方對不起你?”于是殺死了李紹榮,并恢復(fù)了他原來的姓名元行欽。

  監(jiān)國恐征蜀軍還為變,以石敬瑭為陜州留后;己亥,以李從珂為河中留后。

  監(jiān)國怕征討前蜀國的軍隊回來發(fā)生變故,任命石敬瑭為陜州留后。己亥(十三日),任命李從珂為河中留后。

  樞密使張居翰乞歸田里,行之。李紹真屢薦孔循之才,庚子,以循為樞密副使。李紹宏請復(fù)姓馬。

  樞密使張居翰請求回家鄉(xiāng),監(jiān)國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。李紹真曾多次推薦孔循的才能,庚子(十四日),任命孔循為樞密副使。李紹宏請求恢復(fù)他姓馬。

  監(jiān)國下教,數(shù)租庸使孔奸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而斬之,凡謙所立苛斂之法皆罷之,因廢租庸民及內(nèi)勾司,依舊為鹽鐵、戶部、度支三司,委宰相一人專判。又罷諸道監(jiān)軍使;以莊宗由宦官亡國,命諸道盡殺之。

  監(jiān)國下發(fā)教令,譴責(zé)租庸使孔謙奸巧諂諛、侵占剝奪,使軍民貧困的罪行,并將他處死。凡是孔謙制定的苛斂之法,全部廢除,同時撤消了租庸使和內(nèi)勾司,依照舊例設(shè)鹽鐵、戶部、度支三司,委托宰相一人專門管理。又取消了各道的監(jiān)軍使。因為莊宗是任用宦官才導(dǎo)致亡國的,所以命令各道把宦官全部殺掉。

  魏王繼岌自興平退至武功,宦者李從襲曰:“禍福未可知,退不如進,請王亟東行以救內(nèi)難?!崩^岌從之。還,至渭水,權(quán)西都留守張己斷浮梁;循水浮渡,是日至渭南,腹擬呂知柔等皆己竄匿。從襲謂繼岌曰:“時事己去,王宜自圖?!崩^岌徘徊流涕,乃自伏于床,命仆夫李環(huán)縊殺之。任圜代將其眾而去。監(jiān)國命石敬瑭慰撫之,軍士皆無異言。

  魏王李繼岌從興平退到武功,宦官李從襲說:“是禍是福不可預(yù)測,但后退不如前進,請王趕快東進來解救內(nèi)難?!崩罾^岌聽從了他的意見。于是前進到達渭水,代理西都留守的張己經(jīng)把浮橋拆毀。他們順流渡過渭水,當日到達渭南,李繼岌的心腹之人呂知柔等都己逃跑躲藏起來。李從襲對李繼岌說:“大勢己去,王應(yīng)自圖?!崩罾^岌邊哭邊來回走動,后來就趴伏在床上,命令仆夫李環(huán)用繩子把他勒死。任圜代替他率領(lǐng)部隊向東前進。監(jiān)國命令石敬瑭去安撫他們,士卒們沒有不同意見都歸順了李嗣源。

  先是,監(jiān)國命所親李沖為華州都監(jiān),應(yīng)接西師。沖擅逼華州節(jié)度使史彥熔入朝;同州節(jié)度使李存敬過華州,沖殺之,并屠其家;又殺西川行營都監(jiān)李從襲。彥熔泣訴于安重誨,重誨遣彥熔還鎮(zhèn),召沖歸朝。

  在此之前,監(jiān)國命令他的親信李沖為華州都監(jiān),來應(yīng)接魏王李繼岌的部隊。李沖擅自逼迫華州節(jié)度使史彥熔入朝。同州節(jié)度使李存敬路過華州時,李沖殺死了他,并把他的家屬也全部殺掉。他還殺死了西川行營都監(jiān)李從襲。史彥熔哭著向安重誨訴說了李沖逼他的事,安重誨派史彥熔回到華州,召李沖回朝。

  自監(jiān)國入洛,內(nèi)外機事皆決于李紹真。紹真擅收威勝節(jié)度使李紹欽、太子少保李紹沖下獄,欲殺之。安重誨謂紹真曰:“溫、段罪惡皆在梁朝,今殿下新平內(nèi)難,冀安萬國,豈專為公報仇邪!”紹真由是稍沮。辛丑,監(jiān)國教,李紹沖、紹欽復(fù)姓名為溫韜、段凝,并放歸田里。

  自從監(jiān)國進入洛陽以來,內(nèi)外重要的事情都由李紹真決定。李紹真擅自拘捕了威勝節(jié)度使李紹欽、太子少保李紹沖,并把他們投入監(jiān)獄,打算把他們殺掉。安重誨對李紹真說:‘溫韜、段凝的罪惡都在梁朝,現(xiàn)在殿下剛剛平息了內(nèi)亂,希望安定萬國,難道只為你報仇嗎?”李紹真因此才稍稍收斂。辛丑(十五日),監(jiān)國下令,恢復(fù)了李紹沖、李紹欽的姓名叫溫韜、段凝,并放他回歸家鄉(xiāng)。

  壬寅,以孔循為樞密使。

  壬寅(十六日),任命孔循為樞密使。

  有司議即位禮。李紹真、孔循以為唐運己盡,宜自建國號。監(jiān)國問左右:“何謂國號?”對曰:“先帝賜姓于唐,為唐復(fù)讎,繼昭宗后,故稱唐。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?!北O(jiān)國曰:“吾年十三事獻祖,獻祖以吾宗屬,視吾猶子。又事武皇垂三十年,先帝垂二十年,經(jīng)綸攻戰(zhàn),未嘗不預(yù);武皇之基業(yè)則吾之基業(yè)也,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,安有同家而異國乎!”令執(zhí)政更議。吏部尚書李琪曰:“若改國號,則先帝遂為路人,梓宮安所托乎!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,吾曹為人臣者能自安乎!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,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?!北姀闹1?,監(jiān)國自興圣宮赴西宮,服斬衰,于柩前即位,百官縞素。既而御袞冕受冊,百官吉服稱賀。

  主管官吏商議監(jiān)國即皇帝位的儀禮。李紹真、孔循認為唐朝的世運己經(jīng)完了,應(yīng)當自己建立國號。監(jiān)國問左右大臣說:“什么叫做國號?”回答說:“先帝接受唐朝賜給的姓,為唐朝報仇,繼唐昭宗之后,所以稱唐?,F(xiàn)在梁朝的人們不想讓殿下的國號稱作唐?!北O(jiān)國說:“我十三歲時侍奉獻祖來國昌,獻祖把我看作同一宗族,對我就象對待兒子一樣。后來又侍奉武皇李克用近三十年,侍奉先帝李存勖近二十年,每次籌劃治理國家的大事和攻伐征戰(zhàn),我未嘗不參預(yù)。武皇的基業(yè)就是我的基業(yè),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,哪有同家而異國的道理!”于是命令主持政務(wù)的人們重新商議一下。吏部尚書李琪說:“如果改變國號,那先帝就成了與國家沒有關(guān)系的人,他的棺材往哪里安放呢?這不僅僅是殿下忘記了三世舊的君主,我們這些做大臣的心里能夠自安嗎?過去的朝代以旁支繼承王位的有很多,應(yīng)當用嗣子在棺材前面即位的禮儀即位?!贝蠹衣爮牧怂囊庖姟1纾ǘ眨?,監(jiān)國從興圣宮到西宮,穿著用粗麻布做的重喪服,在棺材前面即皇帝位,百官們都穿著白喪服。不一會兒,監(jiān)國穿上皇帝的禮服和禮帽,接受冊書,百官們穿著吉祥的服裝祝賀。

  戊申,敕中外之臣毋得獻鷹犬奇玩之類。

  戊申(二十二日),命令朝廷內(nèi)外大臣不得貢獻鷹犬珍玩之類的東西。

  有司劾奏太原尹張憲委城之罪;庚戌,賜憲死。

  有關(guān)部門檢舉彈劾太原尹張憲棄城之罪,庚戌(二十四日),后唐皇帝李嗣源賜張憲死。

  任圜將征蜀兵二萬六千人至洛陽,明宗慰撫之,各令還營。

  任圜率領(lǐng)著出征前蜀的二萬六千多士卒到了洛陽,后唐帝慰勞安撫他們,命令他們各自回到軍營去。

  甲寅,大赦,改元。量留后宮百人,宦官三十人,教坊百人,鷹坊二十人;御廚五十人,自余任從所適。諸司使務(wù)有名無實者皆廢之。分遣諸軍就食近畿,以省饋運。除夏、秋稅省耗。節(jié)度、防御等使,正、至、端午、降誕四節(jié)聽貢奉,毋得斂百姓;刺史以下不得貢奉。選人先遭涂毀文書者,令三銓止除詐偽,余復(fù)舊規(guī)。

  甲寅(二十八日),大赦天下,更改年號。酌情留下后宮一百人,宦官三十人,教坊一百人,鷹坊二十人,御廚五十人,其余的人自己愿到哪里就到哪里。各司、使、務(wù)有名無實的都廢除了。分派各軍在附近的地方供給糧食,以節(jié)省運送的費用。免除了夏、秋兩季稅賦的省耗稅。節(jié)度、防御等使,元旦、冬至、端午、皇帝生日四個節(jié)日聽任貢奉,但不得聚斂百姓。刺史以下不得貢奉。選拔人才時,如果有先涂改文書的人,命令三銓制止他們欺詐偽造,其余按舊的規(guī)定辦理。

  五月,丙辰朔,以太子賓客鄭玨、工部尚書任圜并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;圜仍判三司。圜憂公如家,簡拔賢俊,杜絕僥幸,期年之間,府庫充實,軍民皆足,朝綱粗立。圜每以天下為己任,由是安重誨忌之。

  五月,丙辰朔(初一),任命太子賓客鄭玨、工部尚書任圜都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任圜仍判管三司。任圜憂公如家,他選拔賢良有才能的人,杜絕僥幸,一年之間,府庫充實,軍民滿足,朝廷的大綱要領(lǐng)也初具規(guī)模。任圜干事,常以天下為己任,因此,安重誨很忌恨他。

  武寧度使李紹真、忠武節(jié)度使李紹瓊、貝州刺史李紹英、齊州防御使李紹虔、河陽節(jié)度使李紹奇、州刺史李紹能,各請復(fù)舊姓名為堆彥威、從簡、房知溫、王晏球、夏魯奇、米君立,許之。從簡,陳州人也。晏球本王氏子,畜于杜氏,故請復(fù)姓王。

  武寧節(jié)度使李紹真、忠武節(jié)度使李紹瓊、貝州刺史李紹英、齊州防御使李紹虔、河陽節(jié)度使李紹奇、州刺史李紹能,各自請求恢復(fù)他們的姓名為霍彥威、從簡、房知溫、王晏球、夏魯奇、米君立,后唐帝答應(yīng)了他們的請求。從簡是陳州人。王晏球本來是姓王的兒子,寄養(yǎng)在姓杜的家,所以請求恢復(fù)姓王。

  丁巳,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,五日一赴內(nèi)殿起居。

  丁巳(初二),命令百官正衙除正常朝拜外,每隔五天進內(nèi)殿問一次安。

  宦官數(shù)百人竄匿山林,或落發(fā)為僧,至?xí)x陽者七十余人,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。從溫,帝之侄也。

  數(shù)百名宦官逃竄到山林里面隱藏起來,有的剃發(fā)為僧,有七十多人到了晉陽,后唐帝下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,把他們?nèi)繗⒌?。李從溫是后唐帝的侄兒?/p>

  帝以前相州刺史安金全有功于晉陽,壬戌,以金全為振武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  后唐帝認為前相州刺史安金全對晉陽有功,壬戌(初七),任命安金全為振武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  丙寅,趙在禮請帝幸鄴都。戊辰,以在禮為義成節(jié)度使;辭以軍情未聽,不赴鎮(zhèn)。

  丙寅(十一日),趙在禮請求后唐帝巡幸鄴都。戊辰(十三日),任命趙在禮為義成節(jié)度使。趙在禮以軍情未安定為理由,沒有到義成節(jié)度使鎮(zhèn)所去。

  李彥超入朝,帝曰:“河?xùn)|無虞,爾之力也?!备纾詾榻ㄐ哿艉?。

  李彥超入朝,后唐帝說:“河?xùn)|沒有出問題,是你的功勞。”庚午(十五日),任命李彥起為建雄留后。

  甲戌,加王延翰同平章事。

  甲戌(十九日),加封福建王延翰為同平章事。

  帝目不知書,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,重誨亦不能盡通,乃奏稱:“臣徒以忠實之心事陛下,得典樞機,今事粗能曉知,至于古事,非臣所及,愿仿前朝侍講、侍讀、近代直崇政、樞密院,選文學(xué)之臣與之共事,以備應(yīng)對?!蹦酥枚嗣鞯顚W(xué)士,乙亥,以翰林學(xué)士馮道、趙鳳為之。

  后唐帝不識字,四面八方的奏書都讓安重誨讀給他聽,安重誨也不能全部通曉,于是上奏說:“臣只以忠誠的心來侍奉陛下,得以掌管朝內(nèi)機密,現(xiàn)在的事情還粗粗能夠知道一些,至于過去的事情,非我所及。希望效仿前朝的侍講、侍讀,近代的直崇政、樞密院,選擇一些有文化的大臣來共同處理這些事情,以備應(yīng)對?!庇谑窃O(shè)置了端明殿學(xué)士。乙亥(二十日),任命翰林學(xué)士馮道、趙鳳為端明殿學(xué)士。

  丙子,聽郭崇韜歸葬,復(fù)朱友謙官爵;兩家貨財田宅,前籍沒者皆歸之。

  丙子(二十一日),允許歸葬郭崇韜,恢復(fù)了朱友謙的官爵。兩家的貨財田宅,以前沒收了的全部歸還給他們。

  戊寅,以安重誨領(lǐng)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。重誨以襄陽要地,不可乏帥,無宜兼領(lǐng),固辭;許之。

  戊寅(二十三日),任命安重誨兼領(lǐng)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。安重誨認為襄陽是個重要的地方,不可以沒有統(tǒng)帥,不應(yīng)當兼領(lǐng),所以他堅決推辭。后唐帝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。

  詔發(fā)汴州控鶴指揮使張諫等三千人戍瓦橋。六月,丁酉,出城,復(fù)還,作亂,焚掠坊市,殺權(quán)知州、推官高逖。逼馬步都指揮使、曹州刺史李彥饒為帥,彥饒曰:“汝欲吾為帥,當用吾命,禁止焚掠?!北姀闹<汉サ?,彥饒伏甲于室,諸將入賀,彥饒曰:“前日唱亂者數(shù)人而已。”遂執(zhí)張諫等四人,斬之。其黨張審瓊帥眾大噪于建國門,彥饒勒兵擊之,盡誅其眾四百人,軍、州始定。即日,以軍、州事牒節(jié)度推官韋儼權(quán)知,具以狀聞。庚子,詔以樞密使孔循知汴州,收為亂者三千家,悉誅之。彥饒,彥超之弟也。

  后唐帝下詔調(diào)汴州控鶴指揮使張諫等三千人去戍守瓦橋。六月,丁酉(十二日),軍隊出了城,后又返回發(fā)動叛亂,焚燒搶掠街市,殺死權(quán)知州、推官高逖。逼迫馬步都指揮使、曹州刺史李彥饒為統(tǒng)帥,李彥饒說:“你們想讓我當統(tǒng)帥,就應(yīng)當聽我的命令,禁止焚燒搶掠?!贝蠹衣爮牧怂?。己亥(十四日)的早晨,李彥饒在家里暗藏了一些武士,諸位將領(lǐng)進來祝賀,李彥饒說:“前日鼓動叛亂的只有幾個人而已?!庇谑前褟堉G等四人抓起來斬殺。張諫的同黨張審瓊率領(lǐng)好多人在建國門大聲吵嚷,李彥饒率兵攻打他們,全部殺死了這伙四百人。然后軍、州才開始安定下來。當天,把軍、州的事情寫成公文報節(jié)度推官韋儼知道,詳細寫在書札里報告后唐帝。庚子(十五日),后唐帝下詔命令樞密使孔循掌管汴州,拘捕了三千家作亂的人,全部處死。李彥饒是李彥超的弟弟。

  蜀百官至洛陽,永平節(jié)度使兼侍中馬全曰:“國亡至此,生不如死!”不食而卒。以平章事王鍇等。為諸州府刺史、少尹、判官、司馬,亦有復(fù)歸蜀者。

  前蜀的百官到達洛陽,蜀永平節(jié)度使兼侍中馬全說:“國家滅亡了,來到這里,活著不如死了!”絕食而死。任命平章事王鍇等為諸州府刺史、少尹、判官、司馬,也有些人又回到了蜀中。

  辛丑,滑州都指揮使于可洪等縱火作亂,攻魏博戍兵三指揮,逐出之。

  辛丑(十六日),滑州都指揮使于可洪等放火作亂,攻打駐守在魏博部隊的三個指揮,并把他們趕了出去。

  乙巳,敕:“朕二名,但不連稱,皆無所避?!?/p>

  乙巳(二十日),后唐帝敕命:“朕的名字有兩個字,但只要不連稱,都不需避諱?!?/p>

  戊申,加西川節(jié)度使孟知祥兼侍中。

  戊申(二十三日),加封西川節(jié)度使孟知祥兼任侍中。

  李繼至華州,聞洛中亂,昨歸鳳翔;帝為之誅柴重厚。

  李繼到達華州,聽說洛中叛亂,又回到鳳翔。后唐帝為他誅殺了柴重厚。

  高季興表求夔、忠、萬三州為屬郡,詔許之。

  高季興上表請求夔、忠、萬三州為自己屬郡,后唐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。

  安重誨恃恩驕橫,殿直馬延誤沖前導(dǎo),斬之于馬前,御史大夫李琪以聞。秋,七月,重誨白帝下詔,稱延陵突重臣,戒諭中外。

  安重誨依仗后唐帝的恩寵,十分驕橫,殿直馬延誤沖了他的前列儀仗,在馬前斬了馬延,御史大夫李琪把這件事告訴了后唐帝。秋季,七月,安重誨告知后唐帝,下詔說,馬延侵侮沖撞身居要職的大臣,要告誡全國。

  于可洪與魏博戍將互相奏云作亂,帝遣使按驗得實,辛酉,斬可洪于都市,其首謀滑州左崇牙金營族誅,助亂者右崇牙兩長劍建平將校百人亦族誅。

  于可洪和戍守在魏博的將領(lǐng)互相上奏說對方作亂,后唐帝派遣使者去查驗落實,辛酉(初七),在都市里斬殺了于可洪。叛亂的首謀滑州左崇牙全營全部滅族,幫助作亂的右崇牙兩長劍建平將校一百人也全部滅族。

  壬申,妝令百官每五日起居,轉(zhuǎn)對奏事。

  壬申(十八日),開始命令百官每隔五天入朝問一次安,并依次上奏本部門公事。

  契丹主攻勃海,拔其夫馀城,更命曰東丹國。命其長子突欲鎮(zhèn)東丹,號人皇王,以次子德光守西樓,號元帥太子。

  契丹主向勃海發(fā)動進動,攻下了扶馀城,下令改名叫東丹國。命令他的長子突欲鎮(zhèn)守東丹,號人皇王。他的次子德光鎮(zhèn)守西樓,號元帥太子。

  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于契丹。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,慟哭曰:“我朝定兒也。吾方欲救之,以勃海未下,不果往,致吾兒及此?!笨薏灰选L斞浴俺ā?,猶華言朋友也。又謂坤曰:“今天子聞洛陽有急,何不救?”對曰:“地遠不以及?!痹唬骸昂喂首粤ⅲ俊崩檠缘鬯约次恢?,契丹主曰:“漢兒喜飾說,毋多談!”突欲侍側(cè),曰:“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,可乎?”坤曰:“中國無主,唐天子不得已而立;亦猶天皇王初有國,豈強取之乎!”契丹主曰:“理當然?!庇衷唬骸奥勎醿簩:寐暽晤?,宜其及此。我自聞之,舉家不飲酒,散遣伶人,解縱鷹犬。若亦效吾兒所為,行自亡矣?!庇衷唬骸拔醿号c我雖世舊,然屢與我戰(zhàn)爭;于今天子則無怨,足以修好。若與我大河之北,吾不復(fù)南侵矣?!崩ぴ唬骸按朔鞘钩贾脤R病!逼醯ぶ髋?,囚之,旬余,復(fù)召之,曰:“河北恐難得,得鎮(zhèn)、定、幽州亦可也。”給紙筆趣令為狀,坤不可,欲殺之,韓延徽諫,乃復(fù)囚之。

  后唐帝派遣供奉官姚坤告訴契丹主莊宗去世。契丹主聽說莊宗被亂兵所害,痛哭地說:“世宗是我‘朝定’兒。我正準備去援救他,因為勃海沒有攻下來,所以沒有去成,致使我兒到了如此地步。”痛哭不已。契丹人說“朝定”,就是漢語里“朋友”的意思。他又對姚坤說:“現(xiàn)在的天子聽說洛陽有急事,為什么不去援救?”姚坤回答說:“因為道路太遠去不了?!逼醯ぶ髡f:“那么為什么自立為皇帝?”姚坤給他講了皇帝之所以即位的原因。契丹主說:“漢族人喜歡粉飾言辭,不必多談了?!蓖挥銖脑谄醯ぶ鞯纳砼?,說:“牽牛踐踏了別人的田地,田主就把他的牛奪過來,這樣做可以嗎?”姚坤說:“中原沒有君主,唐朝天子是不得已才即位的。也就好象天皇王剛剛有了封國一樣,難道是強行奪取的嗎?”契丹主說:“道理應(yīng)當是這樣。”他又說:“聽說我兒專門喜歡聲色游獵,不愛惜兵民,他到這種地步也是應(yīng)該的。我自從聽到這件事后,全家不喝酒,把伶人們都遣散了,釋放了鷹犬。如果我也效仿我兒的所作所為,將會自取滅亡。”他又說:“我兒和我雖然是世代交誼,然而曾多次和我戰(zhàn)爭。我和現(xiàn)在的天子沒有什么怨恨,足以和好。如果能夠給了我黃河以北的地方,我就不再會向南侵犯了?!币ふf:“這些事情不是使臣我說了就算數(shù)的。”契丹主聽了非常生氣,于是把他關(guān)起他來,十幾天后,又召見他說:“黃河以北恐怕難以得到,得到鎮(zhèn)、定、幽州也可以?!庇谑悄蒙霞埡凸P催他寫下來,姚坤不肯寫,契丹主想把他殺掉,韓延徽勸說,才又把姚坤關(guān)了起來。

  丙子,葬光圣神閔孝皇帝于雍陵,廟號莊宗。

  丙子(二十二日),在雍陵安葬了光圣神閔孝皇帝,廟號為莊宗。

  丁丑,鎮(zhèn)州留后王建立奏涿州刺史劉殷肇不受代,謀作亂,已討擒之。

  丁丑(二十三日),鎮(zhèn)州留后王建立上奏說涿州刺史劉殷肇不接受替代命令,企圖作亂,已經(jīng)討伐抓獲了他。

  己卯,置彰國軍于應(yīng)州。

  己卯(二十五日),在應(yīng)州設(shè)置了彰國軍。

  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豆盧革、韋說奏事帝前,或時禮貌不盡恭;百官俸錢皆折估,而革父子獨受實錢;百官自五月給,而革父子自正月給;由是眾論沸騰。說以孫為子,奏官;受選人王賂,除近官。中旨以庫部郎中蕭希甫為諫議大夫,革、說覆奏。希甫恨之,上疏言“革、說不忠前朝,阿諛取容”;因誣“革強奪民田,縱田客殺人,說奪鄰家井,取宿藏物?!敝瀑H革辰州刺史;說溆州刺史。庚辰,賜希甫金帛,擢為散騎常侍。

  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豆盧革、韋說在后唐帝面前奏請事情時,有時禮貌很不恭敬。百官的奉祿都折價放發(fā),只有豆盧革父子的奉祿拿實際錢數(shù)。百官的奉祿從五月開始給,而豆盧革父子的俸祿從正月給。因此大家議論紛紛。韋說把孫子當作兒子,上奏求官。候選官員王行賄賂,被任命為京畿附近的州縣官。按照后唐帝的旨意,任命庫部郎中蕭希甫為諫議大夫,豆盧革、韋說令重新上奏。蕭希甫很恨他們,于是給后唐帝上疏說“豆盧革、韋說不忠于前朝,看臉色阿諛奉承”,因此又誣陷他們說:“豆盧革強奪民田,指使佃農(nóng)殺人;韋說強奪鄰家的水井,搶取別人窖藏的東西?!被实巯铝钯H豆盧革為辰州刺史,貶韋說為溆州刺史。庚辰(二十六日),后唐帝賞賜蕭希甫金帛,提拔他為散騎常侍。

  辛巳,契丹主阿保機卒于夫馀城,述律后召諸將及酋長難制者之妻,謂曰:“我今寡居,汝不可不效我。”又集其夫泣問曰:“汝思先帝乎?”對曰:“受先帝恩,豈得不思!”曰:“果思之,宜往見之?!彼鞖⒅?/p>

  辛巳(二十七日),契丹主阿保機在扶馀城去世。述律后召見諸將以及酋長中難以制服的人的妻子,然后對他們說:“我現(xiàn)在一人獨居,你們不可不效法我?!庇终偌齻兊恼煞蜻吙捱厗査麄冋f:“你們思念先帝嗎?”這些人回答說:“先帝對我們有很大恩情,怎么能不思念他呢?”述律后說:“果然思念他,就應(yīng)該去見他。”于是就把他們都殺死了。

  癸未,再貶豆盧革費州司戶,韋說夷州司戶。甲申,革流陵州,說流合州。

  癸未(二十九日),再次貶豆盧革為費州司戶,貶韋說為夷州司戶。甲申(三十日),將豆盧革流放到陵州,把韋說流放到合州。

  孟知祥陰有據(jù)蜀之志,閱庫中,得鎧甲二十萬,置左右牙等兵十六營,凡萬六千人,營于牙城內(nèi)外。

  孟知祥暗中有占據(jù)蜀中的心思,在檢閱軍庫時,得到鎧甲二十萬,設(shè)置了左右牙等兵十六個營,一共有一萬六千人,駐扎在牙城內(nèi)外。

  八月,乙酉朔,日有食之。

  八月,乙酉朔(初一),出現(xiàn)日食。

  丁亥,契丹述律后使少子安端少君守東丹,與長子突欲奉契丹主之喪,將其眾發(fā)夫馀城。

  丁亥(初三),契丹述律后派少子安端少君鎮(zhèn)守東丹,她和長子突欲奉侍著契丹主的喪事,并率領(lǐng)大家從扶馀城出發(fā)。

  初,郭崇韜以蜀騎兵分左、右驍衛(wèi)等六營,凡三千人;步兵分左、右寧遠等二十營,凡二萬四千人。庚寅,孟知祥增置左、右沖山等六營,凡六千人,營于羅城內(nèi)外;又置義寧等二十營,凡萬六千人,分戍管內(nèi)州縣就食;又置左、右牢城四營;凡四千人,分戍成都境內(nèi)。

  當初郭崇韜把前蜀的騎兵分為左、右驍衛(wèi)等六個營,共有三千人;步兵分為左、右寧遠等二十個營,共有二萬四千人。庚寅(初六),孟知祥又增設(shè)了左、右沖山等六個營,共有六千人,駐扎在外城內(nèi)外;還設(shè)置了義寧等二十個營,共有一萬六人,分別戍守在管轄內(nèi)的州縣,并由這些州縣就近供給。又設(shè)置了左、右牢城四個營,共有四千人,分雖戍守在成都境內(nèi)。

  王公儼既殺楊希望,俗邀節(jié),揚言符習(xí)為治嚴急,軍府眾情不愿其還。習(xí)還,至齊州,公儼拒之,習(xí)不敢前。公儼又令將士上表請己為帥,詔除登州刺史。

  王公儼殺死了楊希望后,打算求得后唐帝頒給他節(jié),并揚言說符習(xí)管理軍隊非常嚴苛,軍府里的人不愿讓他回來。符習(xí)回來時到達齊州,王公儼阻擋住他,符習(xí)不敢前進。王公儼又讓將士們上表后唐帝,請求自己為統(tǒng)帥,后唐帝下詔,任命他為登州刺史。

  公儼不時之官,托云軍情所留;帝乃徙天平節(jié)度使霍彥威為平盧節(jié)度使,聚兵淄州,以圖攻取,公儼懼,乙未,始之官,丁酉,彥威至青州,追擒之,并其族黨悉斬之,支使北海韓叔嗣預(yù)焉。其子熙載將奔吳,密告其友汝陰進士李,送至正陽,痛飲而別。熙載謂谷曰:“吳若用吾為相,當長驅(qū)以定中原?!毙υ唬骸爸性粲梦釣橄?,取吳如囊中物耳?!?/p>

  王公儼不按時去上任,推托說因為軍情留了下來。后唐帝于是調(diào)天平節(jié)度使霍彥威為平盧節(jié)度使,把軍隊集中在淄州,計劃攻取青州。王公儼感到害怕,乙未(十一日),才開始去上任。丁酉(十三日),霍彥威到達青州,追蹤王公儼,把他抓獲,于是將他的家族和同黨全部斬殺,支使北海人韓叔嗣也參預(yù)了這件事情。韓叔嗣的兒子韓熙載將要投奔吳國,偷偷告訴他的朋友汝陰進士李,李送他到正陽,痛飲一番然后告別。韓熙載對李說:“吳國如果起用我為宰相,我就長驅(qū)直入平定中原?!崩钚χf:“中原如果用我為宰相,奪取吳國如同取囊中之物。”

  庚子,幽州言契丹寇邊,命齊州防御使安審?fù)▽⒈?/p>

  庚子(十六日),幽州方面報告說契丹人侵犯邊境,后唐帝命令齊州防御使安審?fù)时钟?/p>

  九月,壬戌,孟知祥置左、右飛棹兵六營,凡六千人,分戍濱江諸州,習(xí)水戰(zhàn)以備夔、峽。

  九月,壬戌(初八),孟知祥設(shè)置了左、右飛棹兵六個營,共有六千人,分別戍守在沿江諸州,熟習(xí)水上作戰(zhàn),來防備夔、峽。

  癸酉,盧龍節(jié)度使李紹斌請復(fù)姓趙,從之,仍賜名德鈞。德鈞養(yǎng)子延壽尚帝女興平公主,故德鈞尤蒙寵任。延壽本令劉之子也。

  癸酉(十九日),盧龍節(jié)度使李紹斌請求恢復(fù)姓趙,后唐帝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,并且賜他名字叫德鈞。趙德鈞的養(yǎng)子延壽娶了皇帝的女兒興平公主,所以趙德鈞更加蒙受寵任。延壽本來是縣縣令劉的兒子。

  加楚王殷守尚書令。

  加封楚王馬殷守尚書令。

  契丹述律后愛中子德光,欲立之,至西樓,命與突欲俱乘馬立帳前,謂諸酋長曰:“二子吾皆愛之,莫知所立,汝曹擇可立者執(zhí)其轡?!鼻蹰L知其意,爭執(zhí)德光轡歡躍曰:“愿事元帥太子?!焙笤唬骸氨娭?,吾安敢違。”遂立之為天皇王。突欲慍,帥數(shù)百騎欲奔唐,為邏者所遏;述律后不罪,遣歸東丹。天皇王尊述律后為太后,國事皆決焉。太后復(fù)納其侄為天皇王后。天皇天性孝謹,母病不食亦不食,侍于母前應(yīng)對或不稱旨,母揚眉視之,輒懼而趨避,非復(fù)召不敢見也。以韓延徽為政事令。聽姚坤歸復(fù)命,遣其臣阿思沒骨餒來告哀。

  契丹述律后喜歡中子德光,想立他為契丹主。到了西樓,讓他和突欲一起騎著馬立在帳前,然后她對各位酋長說:“這兩個兒子我都很喜歡,不知道該立那個為契丹主,你們選擇一個可以立為契丹主的,然后拉住他的馬韁繩?!鼻蹰L們知道她的心思,都爭著去拉德光的馬韁繩,并高興跳著說:“愿意侍奉元帥太子?!笔雎珊笳f:“大家的愿望,我怎么敢違背。”于是立德光為天皇天。突破心中不平,率幾百騎兵想投奔后唐,被巡邏的人所阻止。述律后沒有治他罪,只是把他遣送回東丹。天皇王尊述律后為太后,國家大事都由她來決定。太后又接納她的侄女為天皇王后。天皇王的性情謹慎孝順,他的母親得病后不能吃飲,他也不吃飲,天天侍奉在母親的身邊,應(yīng)對母親有時不符合她的意思,母親睜大眼睛看他時,就害怕得快步避開,不再叫他回來他就不敢再進來見太后。任命韓延徽為政事令,同意姚坤回歸后唐國復(fù)命,并派遣他的大臣阿思沒骨餒來后唐國告訴契丹主去世的消息。

  壬午,賜李繼名從。

  壬午(二十八日),后唐帝賜李繼名從。

  冬,十月,甲申朔,初賜文武官春冬衣。

  冬季,十月,甲申朔(初一),開始賞賜文武官員春天和冬天穿的衣服。

  昭武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王延翰,驕淫殘暴,己丑,自稱大閩國王。立宮殿,置百官,威儀文物皆仿天子之制,群下稱之曰殿下。赦境內(nèi),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。

  昭武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王延翰驕淫殘暴,己丑(初六),自稱大閩國王。修建宮殿,設(shè)置百官,禮儀細節(jié)以及禮樂典章制度都效仿天子,臣下稱他為殿下。赦免境內(nèi)的罪犯,追尊其父親王審知為昭武王。

  靜難節(jié)度使毛璋,驕僭不法,訓(xùn)卒繕兵,有跋扈之志,詔以潁州團練使李承約為節(jié)度副使以察之。壬辰,徙璋為昭義節(jié)度使。璋欲不奉詔,承約與觀察判官長安邊蔚從容說諭,久之,乃肯受代。

  靜難節(jié)度使毛璋驕橫不遵守法度,他訓(xùn)練士卒,修繕武器,專橫暴,欺上壓下。后唐帝下詔,任命潁州團練使李承約為節(jié)度副使去監(jiān)察他。壬辰(初九),調(diào)毛璋任昭義節(jié)度使。毛璋想不執(zhí)行后唐帝的命令,李承業(yè)和觀察判官長安人邊蔚從容勸說,很長時間,他才肯接受替代去任昭義節(jié)度使。

  庚子,幽州奏契丹盧龍節(jié)度使盧文進來奔。初,文進為契丹守平州,帝即位,遣間使說之,以易代之后,無復(fù)嫌怨。文進所部皆華人,思歸,乃殺契丹戍平州者,帥其眾十余萬、車帳八千乘來奔。

  庚子(十七日),幽州奏告契丹盧龍節(jié)度使盧文進來投奔。當初,盧文進為契丹鎮(zhèn)守平州,后唐帝即位以后,派遣密使去勸說他,因為是換代以后,所以也就沒有什么疑忌和怨恨。盧文進的軍隊都是漢族人,想回家鄉(xiāng),于是殺死了契丹派往戍守平州的人,并率領(lǐng)他的十多萬士卒、八千多輛車帳投奔來。

  初,魏王繼岌、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緡,聽以金銀繒帛充,晝夜督責(zé),有自殺者,給軍之馀,猶二百萬緡。于是,任圜判三司,知成都富饒,遣鹽鐵判官、太仆卿趙季良為孟知祥官告國信兼三川都制置轉(zhuǎn)運使。甲辰,季良至成都,蜀人欲皆不與,知祥曰:“府庫他人所聚,輸之可也。州縣租稅,以贍鎮(zhèn)兵十萬,決不可得?!奔玖嫉l(fā)庫物,不敢復(fù)言制置轉(zhuǎn)運職事矣。

  當初,魏王李繼岌、郭崇韜計算蜀中富裕的百姓們應(yīng)當交納犒賞錢五百萬緡,任憑他們用金銀繒帛來充當,晝夜督促他們上交,有的人被逼自殺。除供給軍隊需要外還剩下兩萬緡。到這個時候,任圜判官三司,知道成都富饒,派遣鹽鐵判官、太仆卿趙季良入蜀給孟知祥送去加封侍中的符節(jié)文書,并使季良兼任三川都制置轉(zhuǎn)運使。甲辰(二十一日),趙季良到達成都。蜀人打算什么都不給,孟知祥說:“府庫的錢財是別人收集來的,交出去是可以的。州縣收上來的租稅,是用來贍養(yǎng)十萬鎮(zhèn)兵的,決不可給?!币虼粟w季良只拿走府庫里的東西,不敢再說制置轉(zhuǎn)運的事。

  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皆據(jù)險要,擁強兵,恐久而難制;又知祥乃莊宗近姻,陰欲圖之??褪∈?、泗州防御使李嚴自請為西川監(jiān)軍,必能制知祥;己酉,以嚴為西川都監(jiān),文思使太原朱弘昭為東川副使。李嚴母賢明,謂嚴曰:“汝前啟滅蜀之謀,今日再往,必以死報蜀人矣?!?/p>

  安重誨認為孟知祥和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都占據(jù)了險要的地方,并且擁有強大的軍隊,恐怕時間長了就難以控制。況且孟知祥又是莊宗較近的姻親,因此想偷偷把他殺死??褪∈埂糁莘烙估顕雷约赫埱蟪鋈挝鞔ūO(jiān)軍,一定能夠控制孟知祥。己酉(二十六日),后唐帝任命李嚴為西川都監(jiān),任命文思使太原人朱弘昭為東川節(jié)度副使。李嚴的母親很賢明,她對李嚴說:“你先前出謀劃策消滅蜀國,今日再去那里,一定會以死來報答蜀國人民的?!?/p>

  舊制,吏部給告身,先責(zé)其人輸朱膠綾軸錢。喪亂以來,貧者但受敕牒,多不取告身。十一月,甲戌,吏部侍郎劉岳上言:“告身有褒貶訓(xùn)戒之辭,豈可使其人初不之睹!”敕文班丞、郎、給、諫,武班大將軍以上,宜賜告身。其后執(zhí)政議,以為朱膠綾軸,厥費無多,朝廷受以官祿,何惜小費!乃奏:“凡除官者更不輸錢,皆賜告身?!碑斒菚r,所除正員官之外,其余試銜、帖號止以寵激軍中將校而已,及長興以后,所除浸多,乃至軍中卒伍,使、州、鎮(zhèn)、戍胥吏,皆得銀青階及憲官,歲賜告身以萬數(shù)矣。

  按舊的規(guī)定:吏部發(fā)委任官職的憑證時,先要求任職人交朱膠綾軸錢。喪亂以來,貧窮的人只接受皇帝發(fā)的任職命令,多數(shù)人不拿吏部發(fā)的任職憑證。十一月,甲戌(二十一日),吏部侍郎劉岳上書說:“任職憑證上有褒貶訓(xùn)誡的話,哪里能讓人初任職就不看呢?”于是后唐帝下命令文官尚書左右丞及二十四曹郎、給事中、諫議大夫,武官大將軍以上,應(yīng)當賜給他們?nèi)温殤{證。在這以后,主管這一事務(wù)的人們又議論,認為朱膠綾軸費用不多,朝廷既然已經(jīng)授予他們官祿,為什么還吝惜這些小費呢?于是上奏后唐帝:“凡是拜官授職的人改為不交錢,都賜給任職憑證?!痹谶@個時候,除了賜給新任的正員官之外,其余如試銜、帖號只賜給特別寵愛的軍中將校而已。到了長興以后,所授予的官越來越多,甚至軍中卒伍,使、州、鎮(zhèn)、戍中的小吏,都得到了銀印青綬,級別接近了御史臺官,每年賜給的任職憑證數(shù)以萬計。

  閩王延翰蔑棄兄弟,襲位才逾月,出其弟延鈞為泉州刺史。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后庭,采擇不已。延鈞上書極諫,延翰怒,由是有隙。父審知養(yǎng)子延稟為建州刺史,延翰與書使之采擇,延稟復(fù)書不遜,亦有隙。十二月,延稟、延鈞合兵襲福州。延稟順流先至,福州指揮使陳陶帥眾拒之,兵敗,陶自殺。是夜,延稟帥壯士百余人趣西門,梯城而入,執(zhí)守門者,發(fā)庫取兵仗。及寢門,延翰驚匿別室;辛卯旦,延稟執(zhí)之,暴其罪惡,且稱延翰與妻崔氏共弒先王,告諭吏民,斬于紫宸門外。是日,延鈞至城南,延稟開門納之,推延鈞為威武留后。

  閩王王延翰輕視欺侮他的兄弟,繼承王位才一個多月,讓他的弟弟王延鈞以出任泉州刺史。王延翰選取了很多民女來充實他的后宮,無止境地到處選取。王延鈞上書極言相勸,王延翰非常生氣,因此兩個人有了嫌隙。他的父親王審知的養(yǎng)子王延稟任建州刺史,王延翰給他寫信讓他幫助選取宮女,王延稟回信很不客氣,因此他們之間也有了矛盾。十二月,王延稟、王延鈞聯(lián)合襲擊福州。王延稟順流而下先到福州,福州指揮使陳陶率兵抵抗,陳陶戰(zhàn)敗自殺。這天黑夜,王延稟率領(lǐng)一百多壯士直奔福州西門,踩著梯子進入城內(nèi),把看守大門的人抓了起來,打開兵庫,取出武器。到了寢門時,王延翰嚇得藏匿在別的房間里。辛卯(初八)晨,王延稟抓獲了王延翰,把他的罪惡公布于眾,而且說王延翰和他的妻子崔氏共同殺害了先王,并把這些告訴了官吏百姓們,然后在紫宸門外斬殺了他。這一天,王延鈞到達城南,王延稟打開城門讓他進去,并勝尊崇王延鈞為威武留后。

  癸巳,以盧文進為義成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  癸巳(初十),后唐帝任命盧文進為義成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  庚子,以皇子從榮為天雄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  庚子(十七日),任命皇子李從榮為天雄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  趙季良等運蜀金帛十億至洛陽,時朝廷方匱乏,賴此以濟。

  趙季良等從蜀中運回十億金帛到達洛陽,當時朝廷正錢財匱乏,全靠這些金帛接濟。

  是歲,吳越王以中國喪亂,朝命不通,心元寶正;其后復(fù)通中國,乃諱而不稱。

  這一年,吳越王錢認為中原喪亂,朝廷的命令也通不下去,于是改年號為寶正。其后又和中原來往,也就避諱而不用這個年號了。

  二年(丁亥、927)

  二年(丁亥,公元927年)

  春,正月,癸丑朔,帝更名。

  春季,正月,癸丑朔(初一),后唐帝更改名字叫。

  孟知祥聞李嚴來監(jiān)其軍,惡之;或請奏止之,知祥曰:“何必然,吾有以待之?!鼻怖糁辆d、劍迎候。會武信節(jié)度使李紹文卒,知祥自言嘗受密詔許便宜從事,壬戌,以西川節(jié)度副使、內(nèi)外馬步軍都指揮使李敬周為遂州留后,趣之上道,然后表聞。嚴先遣使至成都,知祥自以于嚴有舊恩,冀其懼而自回,乃盛陳甲兵以示之,嚴不以為意。

  孟知祥聽說李嚴來監(jiān)督他的軍隊,因此很憎恨他。有人請求上奏后唐帝阻止他來,孟知祥說:“何必這樣呢,我有對付他的辦法?!庇谑桥汕补倮舻骄d州、劍州去迎候他。正好遇上武信節(jié)度使李紹文去世,孟知祥自稱他曾接受過莊宗皇帝的秘密詔令,允許他見機行事。壬戌(初十),任命西川節(jié)度副使、內(nèi)外馬步軍都指揮使李敬周為遂州留后,并催促他上路赴任,然后才上表告訴后唐帝。李嚴事先派遣使者到達成都,孟知祥自認為對李嚴有舊恩,希望他懼怕而自己返回,于是陣列重兵給李嚴看,李嚴卻不介意。

  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宮禁,謂其諳練故事,知朝士行能,多聽其言。豆盧革、韋說既得罪,朝廷議置相,循意不欲用河北人,先已薦鄭玨,又薦太常卿崔協(xié)。任圜欲用御史大夫李琪;鄭玨素惡琪,故循力沮之,謂重誨曰:“李琪非無文學(xué),但不廉耳。宰相但得端重有器度者,足以儀刑多士矣。他日議于上前,上問誰可相者,重誨以協(xié)對。圜曰:“重誨未悉朝中人物,為人所賣。協(xié)雖名家,識字甚少。臣既以不學(xué)忝相位,柰何更益以協(xié),為天下笑乎!”上曰:“宰相重任,卿輩更審議之。吾在河?xùn)|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(xué),與物無競,此可相矣?!奔韧?,孔循不揖,拂衣徑去,曰:“天下事一則任圜,二則任圜,圜何者!使崔協(xié)暴死則已,不死會須相之?!币蚍Q疾不朝者數(shù)日,上使重誨諭之,方入。重誨私謂圜曰:“今方乏人,協(xié)且備員,可乎?”圜曰:“明公舍李琪而相崔協(xié),是猶棄蘇合之丸,取蜣之轉(zhuǎn)也?!毖c重誨共事,日短琪而譽協(xié),癸亥,竟以端明殿學(xué)干馮道及崔協(xié)并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協(xié),之曾孫也。

  安重誨認為孔循從小在宮廷里侍奉,明白熟習(xí)朝廷里過去的典章制度,也知道朝廷官員的品行才能,所以好多事情都聽他的話。豆盧革、韋說獲罪以后,朝廷商議設(shè)立宰相,孔循的意見是不想起用河北人,一開始推薦鄭玨,后又推薦太常卿崔協(xié)。任圜想起用御史大夫李琪。鄭玨平素就恨李琪,所以孔循極力阻止他,于是對安重誨說:“李琪不是沒有文才,只是有點不廉潔。宰相只能用端重有器度的人,這樣才足以成為朝廷百官的典范?!庇幸惶煸诤筇频勖孀h論這件事,后唐帝問誰可以任宰相,安重誨回答說是崔協(xié)。任圜說:“安重誨不熟習(xí)朝中人員,被人所收買。崔協(xié)雖然是名家,但認識的字很少。我已經(jīng)是因為沒有學(xué)問而忝列相位,怎么可以再增加一個崔協(xié)而被天下人笑話呢?”后唐帝說:“宰相是個重要的職位,你們再重新商議一下。我在河?xùn)|時見書記馮道多才博學(xué),與世無爭,這個人可以任宰相?!蓖颂脮r,孔循沒給后唐帝行禮,一甩衣服就走了,還說:“天下的事情一也是任圜,二也是任圜,任圜是個什么人!假使崔協(xié)突然死去那也就算了,如果死不了必須讓他當宰相?!币虼怂脦滋旆Q病不上朝,后唐帝派安重誨去給他說明情況,他才上了朝,安生誨私下對任圜說:“現(xiàn)在正缺人,崔協(xié)暫且作備選人員,可以嗎?”任圜說:“您拋棄李琪而使崔協(xié)為宰相,這就好像拋棄了蘇合香丸,選取屎殼螂推的糞球?!笨籽桶仓卣d在一起處理政事,每天都說李琪的壞話而說崔協(xié)的好話。癸亥(十一日),終于任命端明殿學(xué)士馮道和崔協(xié)一起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崔協(xié)是崔的曾孫子。

  戊辰,王延稟還建州,王延鈞送之,將別,謂延鈞曰:“善守先人基業(yè),勿煩老兄再下!”延鈞遜謝甚恭而色變。

  戊辰(十六日),王延稟準備回建州,王延鈞給他送行,將要分別的時候。王延稟對王延鈞說:“要好好地守住先人事業(yè)的根基,不要麻煩我再來!”王延鈞十分恭敬謙遜地謝過王延稟,臉色都變了。

  庚午,初令天下長吏每旬親引慮系囚。

  庚午(十八日),開始命令天下長吏每隔十天要親自訊視記錄囚徒的罪狀。

  孟知祥禮遇李嚴甚厚,一日謁知祥,知祥謂曰:“公前奉使王衍,歸而請兵伐蜀,莊宗用公言,遂致兩國俱亡。今公復(fù)來,蜀人懼矣。且天下皆廢監(jiān)軍,公獨來監(jiān)吾軍,何也?”嚴惶怖求哀,知祥曰:“眾怒不可遏也?!彼煲鞠?,斬之。又召左廂馬步都虞候丁知俊,知俊大懼,知祥指嚴尸謂曰:“昔嚴奉使,汝為之副,然則故人也,為我瘞之?!币蛘_奏:“嚴詐宣口敕,云代臣赴闕,又擅許將士優(yōu)賞,臣輒已誅之。”

  孟知祥對李嚴的禮節(jié)待遇都十分優(yōu)厚,有一天,李嚴去拜見孟知祥,孟知祥對他說:“你從前奉詔出使見了王衍,回去以后又請求出兵討伐蜀國,莊宗聽了你的話,致使兩國都滅亡。今天你又來到這里,蜀中的人感到十分害怕。況且天下都已經(jīng)廢掉了監(jiān)軍,你單獨來監(jiān)督我軍,這是為什么呢?”李嚴聽后十分恐懼,苦苦哀求。孟知祥說:“大家怒不可遏?!庇谑前阉麛貧⒘恕C现橛终僖娮髱R步都虞候丁知俊,丁知俊感到十分恐懼,孟知祥指著李嚴的尸體對他說:“過去李嚴出使蜀國,你是他的副手,你們是故舊,你替我把他埋葬了?!币虼讼蚝筇频壅_奏說:“李嚴假宣陛下的口頭敕令,說是代替我,讓我到陛下那里。他又擅自允許將士優(yōu)待獎賞,我已經(jīng)把他誅殺了。”

  內(nèi)八作使楊令芝以事入蜀,至鹿頭關(guān),聞嚴死,奔還。朱弘昭在東川,聞之,亦懼,謀歸洛;會有軍事,董璋使之入奏,弘昭偽辭然后行,由是得免。

  內(nèi)八作使楊令芝因事去蜀中,到鹿頭關(guān),聽說李嚴已被殺死,就逃奔回來。東川副使朱弘昭聽到李嚴被殺也很害怕,謀劃回洛陽。正好這時有軍事行動,董璋派他回去奏告后唐帝,朱弘昭說了些假意推辭的話然后啟程,因此得以免死。

  癸酉,以皇子從厚同平章事,充河南尹,判六軍諸衛(wèi)事。從榮聞之,不悅。

  癸酉(二十一日),任命皇子李從厚為同平章事,充任河南尹,判管六軍諸衛(wèi)事。李從榮聽說后很不高興。

  己卯,加樞密使安重誨兼侍中,孔循同平章事。

  己卯(二十七日),加封樞密使安重誨兼任侍中,孔循為同平章事。

  吳馬軍都指揮使柴再用戎服入朝,御史彈之,再用恃功不服。侍中徐知誥陽于便殿誤通起居,退而自劾,吳王優(yōu)詔不問,知誥固請奪一月俸;由是中外肅然。

  吳國馬軍都指揮使柴再用全副武裝進入朝廷,御史彈劾他,柴再用依仗有戰(zhàn)功而不服氣。侍中徐知誥故意在吳王休息的別殿請安,退下去以后他自己彈劾自己,吳王下優(yōu)待詔書,不予追問,徐知誥堅決請求扣去一個月的奉祿。因此朝廷內(nèi)外得到整肅。

  契丹改元天顯,葬其主阿保機于木葉山。述律太后左右有桀黠者,后輒謂曰:“為我達語于先帝!”至墓所則殺之,前后所殺以百數(shù)。最后,平州人趙思溫當往,思溫不行,后曰:“汝事先帝嘗親近,何為不行?”對曰:“親近莫如后,后行,臣則繼之?!焙笤唬骸拔岱遣挥麖南鹊塾诘叵乱?,顧嗣子幼弱,國家無主,不得往耳?!蹦藬嘁煌螅钪媚怪?。思溫亦得免。

  契丹改年號為天顯,在木葉山安葬了契丹主阿保機。述律太后的左右人中有兇暴狡詐的人,太后對他們說:“替我向先帝傳話。”到了先帝的墓地就把他殺了,先后共殺死一百多人。最后平州人趙思溫也當前往,趙思溫不去。太后說:“你侍奉先帝時非常親近,為什么現(xiàn)在不去呢?”趙思溫回答說:“我親近不如太后,太后去,我就跟著你。”太后說:“我不是不想跟隨先帝到地下,只是看到兒子幼弱,國家又沒有君主,所以不能前往?!庇谑强诚乱恢皇滞?,命令他放在墓中。趙思溫也因此免于一死。

  帝以冀州刺史烏震三將兵運糧入幽州,二月,戊子,以震為河北道副招討,領(lǐng)寧國節(jié)度使,屯盧臺軍。代泰寧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房知溫歸兗州。

  后唐帝派冀州刺史烏震三次率兵護運糧食到幽州。二月,戊子(初七),任命烏震為河北道招討,兼領(lǐng)寧國節(jié)度使,駐扎在盧臺軍。代理泰寧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房知溫回兗州。

  庚寅,以保義節(jié)度使石敬瑭兼六軍諸衛(wèi)副使。

  庚寅(初九),任命保義節(jié)度使石敬瑭兼任六軍諸衛(wèi)副使。

  丙申,以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為景州刺史,既至,遣使族誅之。

  丙申(十五日),任命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為景州刺史,等他到任,派遣使者把他全家誅殺了。

  高季興既得三州,請朝廷不除刺史,自以子弟為之,不許。及夔州刺史潘炕罷官,季興輒遣兵突入州城,殺戍兵而據(jù)之。朝廷除奉圣指揮使西方鄴為刺史,不受;又遣兵襲涪州,不克。魏王繼岌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金帛四十萬,浮江而下,季興殺珙等于峽口,盡掠取之,朝廷詰之,對曰:“珙等舟行下峽,涉數(shù)千里,欲知覆溺之故,自宜按問水神?!钡叟梢?,制削奪季興官爵,以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劉訓(xùn)為南面招討使、知荊南行府事,忠武節(jié)度使夏魯奇為副招討使,將步騎四萬討之。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充東南面招討使,新夔州刺史西方鄴副之,將蜀兵下峽;仍會湖南軍三面進攻。

  高季興得到三州,請求朝廷不要任命刺史,自己派子弟去充當,后唐帝沒有答應(yīng)。夔州刺史潘炕罷官時,高季興派兵突然進入夔州城,殺死戍守的士兵,并占據(jù)了這個地方。后唐任命原奉圣指揮使西方鄴為夔州刺史,高季興不接受。高季興又派兵襲擊涪州,沒有攻下來。魏王李繼岌派遣押牙韓珙等部給朝廷送蜀中的珍寶貨物金帛四十萬,順江而下,高季興在峽口殺死韓珙等,全部強奪了這些珍寶貨物。后唐責(zé)問高季興,高季興回答說:“韓珙等率領(lǐng)的船隊下行到峽口時,已經(jīng)在水上行走了數(shù)千里,要想知道翻船淹死的原故,應(yīng)該自己去詢問水神?!焙筇频勐犃朔浅I鷼?,壬寅(二十一日),下令剝奪了高季興的官爵,任命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劉訓(xùn)為南面招討使、知荊南行府事。任命忠武節(jié)度使夏魯奇為副招討使,率領(lǐng)四萬步兵騎兵去討伐。東川節(jié)度使董璋充任東南面招討使,新任夔州刺史西方鄴為東南面副招討使,率領(lǐng)蜀中的部隊下行到三峽,并且會合湖南軍隊,三面向高季興發(fā)起進攻。

  三月,甲寅,以李敬周為武信留后。

  三月,甲寅(初三),任命李敬周為武信留后。

  丙辰,初置監(jiān)牧,蕃息國馬。

  丙辰(初五),后唐開始設(shè)置監(jiān)牧,伺養(yǎng)繁殖馬匹。

  初,莊宗之克梁也,以魏州牙兵之力;及其亡也,皇甫暉、張破敗之亂亦由之。趙在禮之徙滑州,不之官,亦實為其下所制。在禮欲自謀脫禍,陰遣腹心詣闕求移鎮(zhèn),帝乃為之除皇甫暉陳州刺史,趙進貝州刺史,徙在禮為橫海節(jié)度使;以皇子從榮鎮(zhèn)鄴都,命宣徽北院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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