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:

　　謝自然　盧眉娘

　　謝自然　　謝自然者，其先兗州人。父寰，居果州南充，舉孝廉，鄉(xiāng)里器重。建中初，刺史李端，以試秘書省校書表為從事。母胥氏，亦邑中右族。自然性穎異，不食葷血。年七歲，母令隨尼越惠，經(jīng)年以疾歸。又令隨尼日朗，十月求還。常所言多道家事，詞氣高異。其家在大方山下，頂有古像老君。自然因拜禮，不愿卻下。母從之，乃徙居山頂，自此常誦《道德經(jīng)》、《黃庭》內(nèi)篇。年十四，其年九月，因食新稻米飯，云：“盡是蛆蟲?！弊源私^粒。數(shù)取皂莢煎湯服之，即吐痢困劇，腹中諸蟲悉出，體輕目明。其蟲大小赤白，狀類頗多。自此猶食柏葉，日進(jìn)一枝，七年之后，柏亦不食；九年之外，乃不飲水。貞元三年三月，于開元觀詣絕粒道士程太虛，受五千文《紫靈寶箓》。六年四月，刺史韓佾至郡，疑其妄，延入州北堂東閣，閉之累月，方率長幼，開鑰出之，膚體宛然，聲氣朗暢，佾即使女自明師事焉。先是，父寰旅（旅原作旋，據(jù)明抄本改）游多年，及歸，見自然修道不食，以為妖妄，曰：“我家世儒風(fēng)，五常之外，非先王之法，何得有此妖惑？”因鎖閉堂中四十余日，益加爽秀，寰方驚駭焉。七年九月，韓佾輿于大方山，置壇，請程太虛具《三洞箓》。十一月，徙自然居于州郭。貞云九年，刺史李堅(jiān)至，自然告云：“居城郭非便，愿依泉石?！眻?jiān)即筑室于金泉山，移自然居之。山有石嵌竇，水灌其口中，可澡飾形神，揮斥氛澤。自然初駐山，有一人年可四十，自稱頭陀，衣服形貌，不類緇流，云：“速訪真人?！焙祥T皆拒之，云：“此無真人?！鳖^陀但笑耳。舉家拜之，獨(dú)不受自然拜。施錢二百，竟亦不受；乃施手巾一條，受之，云：“后會(huì)日當(dāng)以此相示。”須臾出門，不知何在。久之，當(dāng)午有一大蛇，圍三尺，長丈余，有兩小白角，以頭枕房門，吐氣滿室。斯須云霧四合，及霧散，蛇亦不見。自然所居室，唯容一床，四邊才通人行。白蛇去后，常有十余小蛇，或大如臂，或大于股，旦夕在床左右?；蚝诨虬?，或吐氣，或有聲，各各盤結(jié)，不相毒螫。又有兩虎，出入必從，人至則隱伏不見。家犬吠虎凡八年，自遷居郭中，犬留方山（山原作出，據(jù)明抄本改），上升之后，犬不知何在。自然之室，父母亦不敢同坐其床，或輒詣其中，必有變異，自是呼為仙女之室。常晝夜獨(dú)居，深山窮谷，無所畏怖。亦云：“誤踏蛇背，其冷如冰；虎在前后。異常腥臭?！奔嫜猿Ｓ刑焓拱巳耸虃?cè)。二童子青衣戴冠，八使衣黃，又二天神衛(wèi)其門屏。如今壁畫諸神，手持槍鉅，每行止，則諸使及神驅(qū)斥侍衛(wèi)。又云：“某山神姓陳名壽，魏晉時(shí)人?！辈⒄f真人位高，仙人位卑，言己將授東極真人之任。貞元十年三月三日，移入金泉道場。其日云物明媚，異于常景。自然云：“此日天真群仙皆會(huì)?！苯鹑种虚L有鹿，未嘗避人。士女雖眾，亦馴擾。明日，上仙送白鞍一具，縷以寶鈿。上仙曰：“以此遺之，其地可安居也?！蔽逶掳巳?，金母元君命盧使降之，從午止亥；六月二十日聞使，從午至戌；七月一日，崔、張二使，從寅至午。多說神仙官府之事，言上界好弈棋，多音樂，語笑率論至道玄妙之理。又云：“此山千百蛇蟲，悉驅(qū)向西矣，盡以龍鎮(zhèn)其山?！钡缊鲋谐Ｓ卸⑽鬻梓雰汕帑[，或前或后，或飛或鳴。麟如馬形，五色有角，紫麟，鬃尾白者常在前，舉尾苕帚（帚字原闕，據(jù)明抄本補(bǔ)）。七月十一日，上仙杜使降石壇上，以符一道，丸如藥丸，使自然服之。十五日，可焚香五爐于壇上，五爐于室中，至?xí)r真人每來。十五日五更，有青衣七人，內(nèi)一人稱中華，云：“食時(shí)上真至。”良久盧使至，云：“金母來。”須臾，金母降于庭，自然拜禮。母曰：“別汝兩劫矣！”自將幾案陳設(shè)，珍奇溢目。命自然坐。初，盧使侍立，久，亦令坐。盧云：“暫詣紫極宮?！笨粗性缊?，官吏士庶咸在。逡巡盧使來云：“此一時(shí)全勝以前齋?！眴柶涔?，云：“此度不燒乳頭香，乳頭香天真惡之。唯可燒和香耳。”七日，崔、張二使至，問自然：“能就長林居否？”答云：“不能。”二使色似不悅。二十二日午前，金母復(fù)降云：“為不肯居長林，被貶一階?！遍L林仙宮也。戌時(shí)金母去，崔使方云：“上界最尊金母?！辟n藥一器，色黃白，味甘。自然餌不盡，卻將去。又將衣一副，朱碧綠色相間，外素，內(nèi)有文，其衣縹緲，執(zhí)之不著手。且卻將去，“已后即取汝來?！庇謱⑻乙恢Γ笥诒?，上有三十桃，碧色，大如碗。云：“此猶是小者。”是日金母乘鸞，侍者悉乘龍及鶴，五色云霧，浮泛其下。金母云：“便向州中過群仙?！焙笕?，望之皆在云中。其日州中馬坊廚戟門皆報(bào)云：“長虹入州?！币钊绽顖?jiān)問于自然，方驗(yàn)之。紫極宮亦報(bào)虹入，遠(yuǎn)近共見。八月九日、十日、十一日，群仙日來，傳金母敕，速令披發(fā)四十日。金母當(dāng)自來。所降使或言姓崔名某（某字原闕，據(jù)黃本補(bǔ)），將一板，闊二尺，長五尺，其上有九色。每群仙欲至，墻壁間悉熒煌似鏡，群仙亦各自有幾案隨從。自然每披發(fā)，則黃云繚繞其身。又有七人，黃衣戴冠，侍于左右。自八月十九日已后，日誦《黃庭經(jīng)》十遍。誦時(shí)有二童子侍立，丹一遍即抄錄，至十遍，童子一人便將向上界去。九月一日，群仙又至，將桃一枝，大如斗，半赤半黃半紅，云：“鄉(xiāng)里甚足此果。”割一臠食，余則侍者卻收。九月五日，金母又至，持三道符，令吞之，不令著水，服之覺身心殊勝。金母云：“更一來則不來矣?！庇种概詡?cè)一仙云：“此即汝同類也?！笔迦掌矫?，一仙使至，不言姓名，將三道符，傳金母敕，盡令服之。又將桃六臠令食；食三臠，又將去。其使至暮方還。十月十一日，入靜室之際，有仙人來召，即乘麒麟升天。將天衣來迎，自然所著衣留在繩床上，卻回，著舊衣，置天衣于鶴背將去。云：“去時(shí)乘麟，回時(shí)乘鶴也。”十九日，盧仙使來，自辰至未方去。每天使降時(shí)，鸞鶴千萬，眾仙畢集。位高者乘鸞，次乘麒麟，次乘龍。鸞鶴每翅各大丈余。近有大鳥下長安，鸞之大小，幾欲相類，但毛彩異耳。言下長安者名曰天雀，亦曰神雀，每降則國家當(dāng)有大福。二十五日。滿身毛發(fā)孔中出血，沾漬衣裳。皆作通帔山水橫紋。就溪洗濁，轉(zhuǎn)更分明，向日看似金色，手觸之如金聲。二十六日、二十七日，東岳夫人并來，勸令沐浴，兼用香湯，不得令有乳頭香。又云：“天上自有神，非鬼神之神。上界無削發(fā)之人，若得道后，悉皆戴冠，功德則一。凡齋食，切忌嘗之，尤宜潔凈，器皿亦爾。上天諸神，每齋即降而視之，深惡不精潔，不唯無福，亦當(dāng)獲罪?！崩顖?jiān)常與夫人于幾上誦經(jīng)，先讀外篇，次讀內(nèi)篇，內(nèi)即《魏夫人傳》中本也。大都精思講讀者得福，粗行者招罪立驗(yàn)。自然絕粒，凡一十三年。晝夜寐，兩膝上忽有印形，小于人間官印，四坎若有古篆六字，粲如白玉。今年正月，其印移在兩膝內(nèi)，并膝則兩印相合，分毫無差。又有神力，日行二千里，或至千里，人莫知之。冥夜深室，纖微無不洞鑒。又不衣綿纊，寒不近火，暑不搖扇。人問吉兇善惡，無不知者。性嚴(yán)重深密，事不出口，雖父母亦不得知。以李堅(jiān)崇尚至道，稍稍言及，云：“天上亦欲遣世間奉道人和之，俾其尊明道教?！庇盅裕骸胺捕Y尊像，四拜為重，三拜為輕。”又居金泉道場，每靜坐則群鹿必至。又云：“凡人能清靜一室，焚香諷《黃庭》、《道德經(jīng)》，或一遍，或七遍，全勝布施修齋。凡誦經(jīng)在精心。不在遍數(shù)多。事之人，中路而退，所損尤多，不如元不會(huì)者。慎之慎之！人命至重，多殺人則損年夭壽，來往之報(bào)，永無休止矣?！庇置啃谐Ｂ勌鞓罚韵瘸恫教撛~》，多止三首，第一篇、第五篇、第八篇?！恫教摗酚櫍醋鄻?，先撫云璈。云璈形圓似鏡，有弦。凡傳道法，必須至信之人?！段悍蛉藗鳌分校屑s不許傳教，但令秘密，亦恐乖于折中。夫藥力只可益壽，若升天駕景，全在修道服藥。修道事頗不同，服柏便可絕粒。若山谷難求側(cè)柏，只尋常柏葉，但不近丘墓，便可服之，石上者尤好。曝干者難將息，旋采旋食，尚有津潤，易清益人。大都柏葉、茯苓、枸杞、胡麻，俱能常年久視，可試驗(yàn)。修道要山林靜居，不宜俯近村柵。若城郭不可，以其葷腥，靈仙不降，與道背矣。煉藥飲水，宜用泉水，尤惡井水，仍須遠(yuǎn)家及血屬，慮有恩情忽起，即非修持之行。凡食米體重，食麥體輕。辟谷入山，須依眾方，除三蟲伏尸。凡服氣，先調(diào)氣，次閉氣，出入不由口鼻，令滿身自由，則生死不能侵矣。是年九月，霖雨甚，自然自金泉往南山省程君，凌晨到山，衣履不濕。詰之，云：“旦離金泉耳?！背叹醍愔Ｊ辉戮湃?，詣州與季堅(jiān)別，云：“中旬的去矣?！币嗖桓腱o室。二十日辰時(shí)，于金泉道場白日升天，士女?dāng)?shù)千人，咸共瞻仰。祖母周氏、母胥氏、妹自柔、弟子李生，聞其訣別之語曰：“勤修至道?！表汈迳普趤円淮?，天樂異香，散漫彌久。所著衣冠簪帔一十事，脫留小繩床上，結(jié)系如舊。刺史李堅(jiān)表聞，論褒美之。李堅(jiān)述《金泉道場碑》，立本末為傳，云：“天上有白玉堂，老君居之。殿壁上高列真仙之名，如人間壁記。時(shí)有朱書注其下云：‘降世為帝王’或?yàn)椤纵o’者?！庇肿匀划?dāng)升天時(shí)，有堂內(nèi)東壁上書記五十二字，云：“寄語主人及諸眷屬：但當(dāng)全身，莫生悲苦，自可勤修功德。并諸善心，修立福田，清齋念道，百劫之后，冀有善緣，早會(huì)清原之鄉(xiāng)，即與相見?！逼鋾E存焉。（出《集仙錄》）

　　盧眉娘　　

　　唐永真年，南海貢奇女盧眉娘，年十四歲。眉娘生，眉如線且長，故有是名。本北祖帝師之裔，自大定（定字明抄本作足）中流落嶺表。后漢盧景裕、景祚、景宣、景融，兄弟四人，皆為皇王之師，因號(hào)帝師。眉娘幼而慧悟，工巧無比，能于一尺絹上，繡《法華經(jīng)》七卷，字之大小，不逾粟粒，而點(diǎn)畫分明，細(xì)如毛發(fā)，其品題章句，無不具矣。更善作飛仙蓋，以絲一鉤，分為三段，染成五色，結(jié)為金蓋五重。其中有十洲三島、天人玉女、臺(tái)殿麟鳳之像，而持幢捧節(jié)童子，亦不啻千數(shù)。其蓋闊一丈，種無三兩，煎靈香膏傳之，則堅(jiān)硬不斷。唐順宗皇帝嘉其工，謂之神姑，因令止于宮中。每日止飲酒二三合。至元和中，憲宗嘉其聰慧而又奇巧，遂賜金鳳環(huán)，以束其腕。眉娘不愿在禁中，遂度為道士，放歸南海，仍賜號(hào)曰逍遙。及后神遷，香氣滿堂，弟子將葬，舉棺覺輕，即撤其蓋，帷見之舊履而已。后人見往往乘紫云游于海上。羅浮處士李象先作《羅逍遙傳》，而象先之名無聞，故不為時(shí)人傳焉。（出《杜陽雜編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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