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回
原文:
卻說魏豹會集諸侯，并各將佐謀士商議，遂分兵五隊敵楚，第一起殷王司馬卬；第二起洛陽王申陽，第三起常山王張耳，第四起漢王同眾將，第五起魏豹自統(tǒng)大兵押后陣。分撥已定，命司馬欣、董翳、劉澤守彭城，以為應(yīng)兵。
次日，魏豹裝束停當(dāng)，出城十里，布下陣勢，以為救授，卻調(diào)動五隊人馬前進(jìn)。六軍鼓噪，兩陣鑼鳴，只見那霸王前邊，列兩面龍鳳日月旗，旗開處，霸王當(dāng)先出馬，大呼曰：“劉邦與我決戰(zhàn)！”漢陣上司馬卬出馬，霸王曰：“朕不負(fù)爾，爾何背反？”卬曰：“大王放弒義帝，悖逆無道，以此歸漢，非反也。”霸王大叱一聲，卬馬倒退數(shù)步，霸王就勢一槍刺來，司馬卬急欲舉刀交還，烏騅走得急，霸王槍尖早到，卬措手不及，早已中槍，落于馬下，催動楚兵，掩殺漢兵，霸王正追殺之際，申陽二隊已到，就與霸王覷面相見，王曰：”汝亦為何背楚歸漢？”陽曰：“漢王有德，天下歸附，不獨陽一人而已，陛下亦同歸降，不失楚王之貴?！蓖跖e槍便刺，申陽初尚退避，后霸王攻擊愈緊，陽笑曰：“我勸爾歸降，爾反刺我，何不自量如此！”遂挺槍交還。戰(zhàn)二十回臺，申陽力怯，正要退后，張耳人馬已到，二將協(xié)力來戰(zhàn)霸王。霸王槍法，神出鬼沒，二將不能抵?jǐn)?，那申陽正掩一槍，方欲退走，項王隨手向后心正著一槍，早已落馬，張耳無心戀戰(zhàn)，急退下陣來，楚兵吶喊追殺，正遇漢王諸將，截住楚兵，霸王大呼：“漢王出陣答話！”漢王旌旗昧日，金鼓振天，乘逍遙白驄馬，隨從許多將佐。楚王一見，切齒大罵曰：“劉邦！想汝不過泗上一亭長，封汝為漢王，心尚不足，妄動兵馬，侵朕疆界，汝敢與我決戰(zhàn)三合，便束手歸漢，如不能戰(zhàn)，當(dāng)受死馬下！”漢王曰：“汝乃一村夫，恃汝強(qiáng)暴，何足與吾敵哉！”霸王乃拍馬舉槍，直取漢王，漢王尚走未出，舞陽侯樊噲，絳侯周勃，并柴武、靳歙、盧綰一干眾將，各舉兵器具一擁殺來。霸王抵著方天戟，迎著兩刃刀，對著龍泉劍，戰(zhàn)著火尖槍，征塵蔽日，殺氣沖天，只見霸王精神倍加，力敵眾將，后有項莊、桓楚、虞子期、季布，各領(lǐng)大兵，從后沖殺過來，漢兵大亂，四潰奔走，駐扎不定。正當(dāng)窮迫之時，只見大路一彪軍從后殺來，攔住楚兵，乃大元帥魏豹也。漢王見豹兵到來，心才少定。
卻說魏豹出馬，正遇項王，王曰：“汝為何反楚？”豹曰：“大王左遷諸侯，放弒義帝，天下背叛，臣不敢逆天，亦順命歸流。請大王急早退兵，乃為上策，倘或敗亡，喪大王一世之威名矣！”霸王大怒，舉槍直取魏豹，魏豹鐵鎙交還，戰(zhàn)二十回合，項王按下火尖槍，忙舉鐵鞭在手，看著魏豹交近，分頭一鞭打來，魏豹眼明，側(cè)身一躲，左臂上早著了一鞭，魏豹伏在馬上，退回本陣，霸王同項莊等四將揮動大軍，盡力四邊追殺，殺得那漢兵尸橫遍野，血流成渠。是日損漢兵三十余萬，睢水為之不流。
不一時又有劉澤領(lǐng)敗殘人馬，自彭城退來，說司馬欣、董翳已開城降楚，楚兵進(jìn)城，將太公、呂后虜去矣，漢王大哭曰：“大兵既失，太公被虜，恨不聽子房、韓信之言，乃有今日也！”言未畢，四望皆楚兵，金鼓大作，喊聲大舉，諸文武將士，亦不知所往。須臾楚兵圍繞三匝，如鐵桶一般，漢王回視隨身士卒，止數(shù)百騎，漸近黃昏，嘆曰：“吾必死于此矣，雖騰空亦不能出此重圍也！”正在危急之際，忽見狂風(fēng)大作，飛沙走石，自東南而來，黑霧彌空，黃塵四塞，周圍楚兵皆掩面站立不住，驚惶迷亂，四散奔走，漢王見馬頭前隱隱有白光引路，遂策馬前進(jìn)，行二十里，風(fēng)色漸息，霸王急整點三軍，不見漢王，眾軍士曰：“大風(fēng)起后，楚兵散失，漢王不知所往?！狈对龅阍唬骸皠疃ㄗ呙撘?！陛下當(dāng)連夜差人追趕，若不就此時擒住，恐后難遇此機(jī)會也。”霸王即差丁公、雍齒領(lǐng)三千人馬，務(wù)要星夜追來，二將得令，向東南大路追趕。
卻說漢王匹馬獨行，自思若非這一陣大風(fēng)，決被楚兵所虜矣。正思想間，忽從后面塵土起處，早有追兵到來，當(dāng)先乃楚將丁公也。丁公追上漢王，王曰：“邦至此亦不能逃矣！但賢者不相厄而相愛也，公如憐我，則當(dāng)使我遠(yuǎn)遁，他日得地，決不相忘也；如不念邦之孤弱而就縛之，使遭強(qiáng)暴之楚，為鼎中之肉，邦即束手聽將軍擒也?！倍」唬骸敖袢罩拢乱?，臣不敢廢命。王當(dāng)策馬南行，臣發(fā)數(shù)矢以為追捕之狀，使三軍不相疑也。”漢王轉(zhuǎn)身即投東南而去。丁公即拔箭，咬去箭頭，發(fā)數(shù)矢而回。正遇雍齒，齒曰：“足下曾見漢王否？”公曰：“追漢王將近，連射矢不中，被漢王走脫矣！”齒曰：“公既追近，豈可容彼脫去？料今相去未遠(yuǎn)，務(wù)要追及擒來！”齒兼程追趕。
巨說漢王行了一晝夜，人困馬乏，力難支持，天又漸晚，后邊又見追兵到來，王自思今番必不能逃矣！見路傍一枯井，漢王下馬，即跳入井中躲避，雍齒追到，因天晚，徑過枯井。漢王已知追兵已過，看枯井時，亦不甚深，遂拔劍掘土登路而上，找尋馬在山下崗吃草，漢王急上馬又行數(shù)里，肚中饑甚，遠(yuǎn)聞前村犬吠，樹林中早露出燈光來，自思此必是村鎮(zhèn)，策馬近前，見是一大莊院，遂扣門。有一老人拄鳩杖而出，開門迎王入莊。老人見漢王紅袍金甲，儀容不同，量必是王侯，即準(zhǔn)備酒飯款待，向前動問：“將軍何處公子？那路王侯？為甚到此？愿聞其詳。”王曰：“吾乃褒中漢王，因與楚兵在彭城交戰(zhàn)大敗，迷失道路，天晚無處投宿，有擾貴莊。”那老人聽罷，伏俯在地曰：“臣素聞大王仁德，天下莫不歸仰，今喜光臨敝莊，十分榮幸。”老人又吩咐重整酒席，款待甚是殷勤，王曰：“尊丈高姓？”老人曰：“敝村有六七十家，臣家姓戚，一戶有五六門，頗有莊地，人就稱此村為戚家莊，今居五世矣?！蓖鯁柪先擞凶臃瘢先嗽唬骸睙o子，止有一女，年方十八歲，昔許負(fù)曾相此女有大貴，今幸大王到臣家，愿將小女奉待左右，未知大王尊意如何？”王曰：“避難至此，得款曲留宿，幸也，豈敢望令愛為配哉？”老人即命女出拜漢王，王看戚氏恣容閑雅，風(fēng)度妖饒，心內(nèi)甚喜，遂解玉帶為定禮。老人收去，復(fù)拜謝漢王，又飲數(shù)杯，夜深，就與戚氏同寢，次日早起，戚公苦留漢王再住幾日，王曰：“漢兵大敗，四散無主，文武將士，亦不知所在，我怎忍留戀在此？待我到一大郡駐扎定，差人搬取令愛?！逼莨?wù)f不敢再留，王遂整頓衣冠，投大路往南而行。行未十里，又見塵土起處，有一簇人馬到來，漢王急藏入大林中，看那來的人馬，未知是誰？且看下回分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