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:

　　唐憲宗皇帝　李球　宋玄白　許棲巖　韋善俊

　　唐憲宗皇帝　　

　　唐憲宗好神仙不死之術(shù)。元和五年，內(nèi)給事張惟則自新羅國回，云：于海中泊山島間，忽聞雞犬鳴吠，似有煙火。遂乘月閑步，約及一二里，則見花木樓臺殿閣，金戶銀關(guān)。其中有數(shù)公子，戴章甫冠，衣紫霞衣。吟嘯自若。惟則如其異，遂請謁。公子曰：“汝何所從來？”惟則具言其故。公子曰：“唐皇帝乃吾友也。當(dāng)汝旋去。愿為傳語?！倍矶磺嘁拢醭鼋瘕斢?，以授惟則，乃置之于寶匣。復(fù)謂惟則曰：“致意皇帝?！蔽﹦t遂持之還舟中，回顧舊路，悉無蹤跡。金龜印長五寸，上負(fù)黃金玉印，面方一寸八分，其篆曰：“鳳芝龍木，受命無疆”。惟則至京師，即具以事上進(jìn)。憲宗曰：“朕前生豈非仙人乎？”乃覽金龜印，嘆異良久，但不能諭其文耳。因緘以紫泥玉鎖，置于帳內(nèi)。其后往往見五色光，可長丈余。是月，寢殿前連理樹上生靈芝二株，苑如龍鳳。憲宗因嘆曰：“鳳芝龍木，寧非此兆乎。”時(shí)又有處士伊祁玄解，縝發(fā)童顏，氣息香潔。常乘一黃牝馬，才三尺高，不啗芻粟，但飲醇酎，不施韁轡，惟以青氈籍其背。常游歷青兗間。若與人款曲，話千百年事，皆如目擊。帝知其異人，遂令官詔入宮內(nèi)，館于九華之室，設(shè)紫茭之席，飲龍膏之酒。紫茭席類茭葉，光軟香靜，夏涼冬溫。龍膏酒黑如純漆，飲之令人神爽。此本鳥弋山離國所獻(xiàn)也。鳥弋山離國，已見班固《西京傳》也。帝每日親自訪問，頗加敬仰。而玄解魯樸，未嘗閑人臣禮。帝因問之曰：“先生春秋高而顏色不老，何也？”玄解曰：“臣家于海上，種靈草食之，故得然也?！奔从谝麻g出三等藥實(shí)，為帝種于殿前。一曰雙麟芝，二曰六合葵，三曰萬根藤。雙麟芝色褐，一莖兩穗，穗形如麟，頭尾悉具，其中有子，如瑟瑟焉。六合葵色紅，而葉類于茂葵，始生六莖，其上合為一株，共生十二葉，內(nèi)出二十四花，花如桃花，而一朵千葉，一葉六影，其成實(shí)如相思子。萬根藤子，一子而生萬根，枝葉皆碧，鉤連盤屈，蔭一。其狀類芍藥，而蕊色殷紅，細(xì)如絲發(fā)，可長五六寸。一朵之內(nèi)，不啻千莖，亦謂之絳心藤。靈草既成，人乃莫見。而玄解請帝自采餌之，頗覺神驗(yàn)，由是益加禮重焉。遇西域有進(jìn)美玉者，一圓一方，徑各五寸，光彩凝冷，可鑒毛發(fā)。時(shí)玄解方座于帝前，熟視之曰：“此一龍玉也，一虎玉也。”驚而問曰：“何謂龍虎玉也？”玄解曰：“圓者龍也，生于水中，為龍所寶，若投之于水，必有霓虹出焉。方者虎也，生于巖谷，為虎所寶，若以虎毛拂之，紫光迸逸，而百獸懾服?！钡郛惼溲?，遂令嘗之。各如所說。詢得玉之由。使人曰：“一自漁者得，一自獵者獲。”帝因命取龍虎二玉，以錦囊盛之于內(nèi)府。玄解將還東海，亟請于帝。未許之。遇宮中刻木作海上三山，絲繪華麗，間以珠玉。帝元日與玄解觀之，帝指蓬萊曰：“若非上仙，朕無由得及是境。”玄解笑曰：“三島咫尺，誰曰難及？臣雖無能，試為陛下一游，以探物象妍醜。”即踴體于空中，漸覺微小，俄而入千金銀闕內(nèi)左側(cè)，連聲呼之，竟不復(fù)有所見。帝追思嘆恨，近成羸疹。因號其山為藏真島。每詰旦，于島前焚鳳腦香，以崇禮敬。后旬日，青州奏云：“玄解乘黃牝馬過海矣?！?/p>

　　李球　　

　　李球者，燕人也。寶歷二年，與其友劉生游五臺山。山有風(fēng)穴，游人稍或喧呼，及投物擊觸，即大風(fēng)震發(fā)，揭屋拔木，必為物害。故登山之時(shí)，互相戒敕不敢觸。球至穴口，戲投巨石于穴中。良久，石聲方絕，果有奔風(fēng)迅發(fā)，有一木如柱，隨風(fēng)飛出。球性軒悍，無所顧忌，遂力扳其木，卻墜入穴中。球?yàn)槟舅d，亦不得出。良久至地，見一人形如獅子而人語，引球入洞中齋內(nèi)，見二道士弈棋。道士見球喜，問球所修之道。球素不知通修行之事，默然無以為對。二仙責(zé)引者曰：“吾至道之要，當(dāng)授有骨相之士，習(xí)道之人；汝何妄引凡庸，入吾仙府耶？速引去之?！币蛞砸槐z令飲，謂之曰：“汝雖凡流，得睹吾洞府，踐吾真境，將亦有少道分矣；所恨素不習(xí)道，不可語汝修行之要耳。但去，茍有希生之心，出世之志，他日可復(fù)來也。飲此神漿，亦延年壽矣?！鼻蝻嬎葜x訖，引者將球至向來洞側(cè)，示以別路曰：“此山道家紫府洞也。五峰之上，皆籍四海奇寶以鎮(zhèn)峰頂。亦如茅山洞，鎮(zhèn)以安息金墉城之寶。春山雜玉，環(huán)水香瓊，以固上真之宅。此山東峰有離岳火球，西峰有麗農(nóng)瑤室，南峰有洞光珠樹，北峰有玉澗瓊芝，中峰有自明之金、環(huán)光之壁。每積陰將散，久暑將雨，即眾寶交光，照灼巖嶺。春曉秋旦。則九色之氣屬天，光輝爍乎云表。太帝命韓司少卿、東方君與紫府先生，統(tǒng)六年仙寮神王力士，以鎮(zhèn)于此，故謂神仙之府也。洞有三門，一徑西通昆侖，一徑出此巖之下，一向來風(fēng)穴，是洞之端門也。皆有龍蛇守之。先生有敕曰：‘有巨石投于洞門，中吾柱者，是世間將有得道之人，受事于此?！词刮乙M(jìn)。我亦久遠(yuǎn)學(xué)道，當(dāng)證仙品；而積功之外，口業(yè)不除，以宿功所蔭，得守此洞穴之口。后三百年，亦當(dāng)超升矣。以口業(yè)之故，假此形耳。我守先生之命，適門投石中柱，依教引子，誠不知子戲投石耳。然數(shù)百年來，投石者少，亦未嘗中柱。神仙之宮，不易一至，子亦將有所得于玄妙之津矣。此有北巖之徑，可使子得速還人間?！币蛞聨Ы馑幦瑁炓婚轮χ?，謂球曰：“路側(cè)如見異物，以藥指之不為害；此藥食之，可以無病?！鼻虺执怂?，行于洞中黑處，藥有光如火。數(shù)有巨蛇，張口向球，以藥指之，伏不敢動。因出洞門，門外古樹半朽，洞欲堙塞。球摧壤土朽樹，久方得出，已在寺門之外矣。先是，劉生既失球，子方執(zhí)誣劉生，疑害其父，欲訟于官。寺有大齋，未得便去。既見球還，眾皆忻喜。具話所見之異。因以三丸藥，與劉及子各餌一丸。乾符中，進(jìn)士司徒鐵與球相別三十年，別時(shí)球年六十，須已垂白，于河?xùn)|見球，年九十余，容狀如三十許人。話所遇之事，云：“服藥至今，老而復(fù)壯，性不食?！逼渥右嗳缛畾q許，銳志修道。與其子入王屋山去。（出《仙傳拾遺》）

　　宋玄白　　

　　宋玄白，不知何許人也，為道士。身長七尺余，眉目如畫，端美肥白，且秀麗，人見皆愛之。有道術(shù)，多游名山，自茅山出潤州希玄觀，復(fù)游括蒼仙都。辟谷服氣，然嗜酒，或食彘肉五斤。以蒜韭一盆，手撮肉吃畢，即飲酒二斗，用一白梅。人有求得其一片蒜食之者，言不作蒜氣，味有加異，有終日在齒舌間香不歇。人間得蒜食者頗多，而畢身無病，壽皆八九十。玄白到處，住則以金帛求置三二美妾，行則舍之。人皆以為有老彭補(bǔ)腦還元之術(shù)。又游越州，適大旱，方暴尪禜龍以祈雨，涉旬，亢陽愈甚。玄白見之，以為凡所降雨，須俟天命，非上奏無以致之。遂于所止玄真觀，焚香上祝。經(jīng)夕大澍，雨告足，越人極神異之。復(fù)南游到撫州，又逢天旱祈禱，有道士知玄白能致雨，州人請之。遽作術(shù)飛釘城隍神雙目。刺史韋德鄰。怪其貯婦女復(fù)釘城神，此類狂也，將加責(zé)辱。健步輩欲向之，手腳皆不能動，悉自仆倒，枷杖亦自摧折。玄白笑謂德鄰曰：“使君干忤劉根，欲見誅罰祖禰耶？”德鄰方懼祈謝。須臾致雨，禮而遣之。其靈術(shù)屢施，不可備錄。后之南城縣，白日上升而去。（出《續(xù)神仙傳》）

　　許棲巖　　

　　許棲巖，岐陽人也。舉進(jìn)士，習(xí)業(yè)于昊天觀。每晨夕，必瞻仰真像，朝祝靈仙，以希長生之福。時(shí)南康韋皋太尉鎮(zhèn)蜀，延接賓客，遠(yuǎn)近慕義，游蜀者甚多。巖將為入蜀之計(jì)，欲市一馬而力不甚豐，自入西市訪之。有蕃人牽一馬，瘦削而價(jià)不高，因市之而歸。以其將遠(yuǎn)涉道途，日加芻秣，而肌膚益削，疑其不達(dá)前所。試詣卜肆筮之，得乾卦九五，道流曰：“此龍馬也，宜善寶之?！变┑鞘竦牢＃瑮珟r與馬，俱墜崖下，積葉承之，幸無所損。仰不見頂，四面路絕。計(jì)無所出，乃解鞍去衛(wèi)，任馬所往。于槁葉中得栗如拳，棲巖食之，亦不饑矣。尋其崖下，見一洞穴，行而乘之，或下或高，約十余里，忽爾及平川。花木秀異，池沼澄澈。有一道士臥于石上，二女侍之。巖進(jìn)而求見，問二玉女，云是太乙真君。巖即以行止告玉女。玉女憐之。白于真君。曰：“爾于人世。亦好道乎？”曰：“讀《莊》《老》《黃庭》而已?！痹唬骸叭爸校煤尉湟?。”答曰：《老子》云：“其精甚真?！薄肚f子》云：“息之以踵?！薄饵S庭》云：“但思以卻壽無窮?！毙υ唬骸叭サ澜樱山桃??！泵眯”燥嬛唬骸按耸枰?，嵇康不能得近，爾得之矣?！蹦搜雱e室。有道士，云是穎陽尊師，為真君布算，言今夕當(dāng)東游十萬里。巖熟視之，乃卜馬道士也。是夕，巖與穎陽從太乙君登東海西龍山石橋之上，以赴群真之會。座內(nèi)仙容有東黃君，見棲巖喜曰：“許長史孫也，有仙相矣?！奔懊鳎瑥?fù)從太乙君歸太白洞中，居半月，思家求還。太乙曰：“汝飲石髓，已壽千歲，無輸泄，無荒淫，復(fù)此來再相見也?！币运笋R送之。將行，謂曰：“此馬吾洞中龍也，以作怒傷稼，謫其負(fù)荷。子有仙骨，故得值之；不然，此太白洞天，瑤華上宮，何由而至也？到人間，放之渭曲，任其所適，勿復(fù)留之。既別，逡巡已達(dá)虢縣，則無復(fù)故居矣。問鄉(xiāng)人，年代已六十年。出洞時(shí)，二玉女托買虢縣田婆針。乃市之，杖系馬鞍上，解鞍放之，任龍而去。棲巖幼在鄉(xiāng)里，已見田婆，至此惟田婆容狀如舊，蓋亦仙人也。棲巖大中末年，復(fù)入太白山去。（出《傳奇》）

　　韋善俊　　

　　韋善俊者，京兆杜陵人也。訪道周游，遍尋名岳。遇神仙，授三皇檄召之文，得神化之道?；蜢o棲林野，或醉臥道途。常攜一犬，號之曰烏龍。所至之處，必分己食以飼之。太復(fù)病疥，毛盡禿落，無不嫌惡之。其兄為僧，久居嵩寺，最為長老。善俊將欲升天，忽謂人曰：“我有少債未償耳?！彼烊肷揭娦?。眾僧以師長之弟，多年忽歸，彌加敬奉。每升堂齋食，即牽犬于其側(cè)，分食與之。眾既惡之，白于長老。長老怒，召而責(zé)之，笞擊十?dāng)?shù)，遣出寺。善俊禮謝曰：“某宿債已還，此去不復(fù)來矣?！备蛞辉?，然后乃去。許之。及浴移時(shí)，牽犬而去。犬已長六七尺，行至殿前，犬化為龍，長數(shù)十丈，善俊乘龍升天。拿其殿角，蹤跡猶在。（出《仙傳拾遺》）

翻譯及賞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