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:

　　薛矜　朱七娘　李光遠(yuǎn)　李霸　洛陽鬼兵　道德里書生　安宜坊書生　裴盛　楊溥　薛直　劉洪

　　薛矜　　

　　薛矜者，開元中為長安尉，主知宮市，迭日于東西二市。一日于東市市前，見一坐車，車中婦人，手如白雪。矜慕之，使左右持銀鏤小合，立于車側(cè)。婦人使侍婢問價，云：此是長安薛少府物，處分令車中若問，便宜餉之。婦人甚喜謝，矜微挑之，遂欣然，便謂矜曰：我在金光門外，君宜相訪也。矜使左右隨至宅。翌日往來過，見婦人門外騎甚眾，躍躕未通?？透饕ィ媪畎准涸陂T，使左右送刺。乃邀至外廳，令矜坐，云：待汝束。矜覺火冷，心竊疑怪。須臾，引入堂中。其幔是青布，遙見一燈，火色微暗，將近又遠(yuǎn)，疑非人也。然業(yè)已求見，見畢當(dāng)去，心中恒誦千手觀音咒。至內(nèi)，見坐中帳中，以羅巾蒙首，矜苦牽曳，久之方落，見婦人面長尺余，正青色，有聲如狗，矜遂絕倒。從者至其室宇，但見殯宮，矜在其內(nèi)，絕無間隙。遽推壁倒，見矜已死，微心上暖。移就店將息，經(jīng)月余方蘇矣。（出《廣異記》）

　　朱七娘　　

　　東都思恭坊朱七娘者，倡嫗也，有王將軍，素與交通。開元中，王遇疾卒，已半歲，朱不知也。其年七月，王忽來朱處，久之日暮，曰：能隨至溫柔坊宅否？朱欲許焉，其女彈唱有名，不欲母往。乃曰：將軍止此故佳，將還有所憚耶？不獲已，王以后騎載去。入院，歡洽如故。明旦，王氏使婢收靈床被，見一婦人在被中，遽走還白。王氏諸子，驚而來視。問其故，知之父所引。哀慟久之，遂送還家焉。（出《廣異記》）

　　李光遠(yuǎn)　　

　　李光遠(yuǎn)，開元中，為館陶令。時大旱，光遠(yuǎn)大（明鈔本大作將。）為旱書，書就暴卒。卒后，縣申州，州司馬覆破其旱。百姓胥怨，有慟哭者，皆曰：長官不死，寧有是耶？其夜，光遠(yuǎn)忽乘白馬，來詣旱坊，謂百姓曰：我雖死，旱不慮不成。司馬何人，敢沮斯議。遂與百姓詣司馬宅，通云：李明府欲見。司馬大慎，使人致謝。光遠(yuǎn)責(zé)云：公非人，旱是百姓事，何以生死為準(zhǔn)？宜速成之，不然，當(dāng)為厲矣。言訖，與百姓辭訣方去。其年旱成，百姓賴焉。（出《廣異記》）

　　李霸　　

　　岐陽令李霸者，嚴(yán)酷剛鷙，所遇無恩。自承尉已下，典吏皆被其毒。然性清婞（音脛。恨也。）自喜，妻子不免饑寒。一考后暴亡。既斂庭絕吊客。其妻每撫棺慟哭，呼曰：李霸在生云何？今妻子受此寂寞。數(shù)日后，棺中忽語曰：夫人無苦，當(dāng)自辦歸。其日晚衙，令家人于廳事設(shè)案幾，霸見形，令傳呼召諸吏等。吏人素所畏懼，聞命奔走，見霸莫不戰(zhàn)懼股慄。又使召丞及簿尉，既至。（既至二字原空缺。據(jù)明鈔本、陳校本補(bǔ)。）霸訶怒云：君等無情，何至于此！為我不能殺君等耶？言訖，悉顛仆無氣。家人皆來拜庭中祈禱，霸云：但通物數(shù)，無憂不活。卒以五束絹為準(zhǔn)，（明鈔本作贈。）絹至便生。各謝訖去后，謂兩衙典：吾素厚于汝，何故亦同眾人？唯殺汝一身，亦復(fù)何益？當(dāng)令兩家馬死為驗。須臾，數(shù)百疋一時皆倒欲死。遂人通兩疋細(xì)馬，馬復(fù)如故，因謂諸吏曰：我雖素清，今已死，謝諸君，可能不惠涓滴乎？又率以五疋絹畢。指令某官出車，某出騎，某吏等修，違者必死。一更后方散。后日處分悉了，（了原作便，據(jù)明鈔本改。）家人便引道，每至祭所，留下歆饗，饗畢，又上馬去。凡十余里，已及郊外，遂不見。至夜，停車騎，妻子欲哭，棺中語云：吾在此，汝等困弊，無用哭也。霸家在都，去岐陽千余里，每至宿處，皆不令哭。行數(shù)百里，忽謂子曰：今夜可無寐，有人欲盜好馬，宜預(yù)為防也。家人遠(yuǎn)涉困弊，不依約束，爾夕竟失馬。及明啟白，霸云：吾令防盜，何故貪寐？雖然，馬終不失也。近店東有路向南，可遵此行十余里，有藂林，馬系在林下，往取。如言得之。及至都，親族聞其異，競來吊慰，朝夕謁請，霸棺中皆酬對，莫不躇踧。觀聽聚喧，家人不堪其煩。霸忽謂子云：客等往來，不過欲見我耳。汝可設(shè)廳事，我欲一見諸親。其子如言，眾人于庭伺候。久之曰：我來矣！命捲幃，忽見霸，頭大如雍，眼亦睛突，瞪視諸客等?？湍活嵠停陨砸?。霸謂子曰：人神道殊，屋中非我久居之所，速殯野外。言訖不見，其語遂絕。（出《廣異記》）

　　洛陽鬼兵　　

　　貞元二十三年，（按貞元無二十三年，下云帝在東京，疑貞字為開字之誤。）夏六月，帝在東京。百姓相驚以鬼兵，皆奔走不知所在，或自沖擊破傷。其鬼兵初過于洛水之南，坊市喧喧，漸至水北。聞其過時，空中如數(shù)千萬騎甲兵，人馬嘈嘈有聲，俄而過盡。每夜過，至于再，至于三。帝惡之，使巫祝禳厭，每夜于洛水濱設(shè)飲食。嘗讀《北齊書》。亦有此事。天寶（寶字原空缺，據(jù)黃本補(bǔ)。）中，晉陽云有鬼兵，百姓竟擊銅鐵以畏之，皆不久喪也。（出《紀(jì)聞》）

　　道德里書生　　

　　唐東都道德里有一書生，日晚行至中橋，遇貴人部從，車馬甚盛。見書生，呼與語，令從后。有貴主，年二十余，豐姿絕世，與書生語不輟。因而南去長夏門，遂至龍門，入一甲第，華堂蘭室。召書生賜珍饌，因與寢。夜過半，書生覺，見所臥處，乃石窟。前有一死婦人，身王洪漲，月光照之，穢不可聞。書生乃履危攀石，僅能出焉。曉至香山寺，為僧說之，僧送還家，數(shù)日而死。（出《紀(jì)聞》）

　　安宜坊書生　　

　　開元末，東京安宜坊有書生，夜中閉門理書。門隙中，忽見一人出頭。呵問何輩，答云：我是鬼，暫欲相就。因邀書生出門。書生隨至門外，畫地作十字，因爾前行。出坊，至寺門鋪，書生云：寺觀見，必不得度。鬼言：但隨我行，無苦也。俄至定鼎門內(nèi)，鬼負(fù)書生從門隙中出，前至五橋，道旁一冢，天窗中有火光。鬼復(fù)負(fù)書生上天窗側(cè)，俯見一婦人，對病小兒啼哭，其夫在旁假寐。鬼遂透下，以手掩燈，婦人懼，呵其夫云：兒今垂死，何忍貪臥！適有惡物掩火，可強(qiáng)起明燈。夫起添燭，鬼回避婦人。忽取布袋盛兒，兒猶能動于布袋中。鬼遂負(fù)出，至天窗上，兼負(fù)書生下地。送入定鼎門，至?xí)x曰：吾奉地下處分，取小兒，事須生人作伴，所以有此煩君。當(dāng)可恕之。言訖乃去，其人初隨鬼行，所止之處，輒書十字。翌日，引其兄弟覆之，十字皆驗。因至失兒家問之，亦同也。（出《廣異記》）

　　裴盛　　

　　董士元云，義興尉裴盛晝寢，忽為鬼引，形神隨去。云：奉一兒。至兒家，父母夾兒臥，前有佛事。鬼云：以其佛。（明鈔本佛下空缺三字，似有脫文。）生人既至，鬼手一揮，父母皆寐。鬼令盛抱兒出床，抱兒喉有聲，父母驚起。鬼乃引盛出，盛苦邀甚至舍，推入形中乃悟。（出《廣異記》）

　　楊溥　　

　　豫章諸縣，盡出良材，求利者采之，將至廣陵，利則數(shù)倍。天寶五載，有楊溥者，與數(shù)人入林求木。冬夕雪飛，山深寄宿無處。有大木橫臥，其中空焉，可容數(shù)人，乃入中同宿。而導(dǎo)者未眠時，向山林再拜咒曰：士田公，今夜寄眠，愿見護(hù)助。如是三請而后寢。夜深雪甚，近南樹下，忽有人呼曰：張禮。樹頭有人應(yīng)曰：諾。今夜北村嫁女，大有酒食，相與去來。樹頭人曰：有客在此，須守至明。若去，黑狗子無知，恐傷不宥。（明鈔本不宥作人命。）樹下又曰：雪寒若是，且求飲食，理須同去。樹上又曰：雪寒雖甚，已受其請，理不可行，須防黑狗子。呼者乃去，及明裝畢，撤所臥毯，有黑虺在下，其大若瓶，長三尺而蟄不動，方驚駭焉。（出《紀(jì)聞》）

　　薛直　　

　　勝州都督薛直，丞相納之子也，好殺伐，不知鬼神。直在州，行縣還歸，去州二驛，逢友人自京來謁。直延入驛廳，命食，友人未食先祭，直曰：出此食謂何？友人曰：佛經(jīng)云，有曠野鬼，食人血肉，佛往化之，令其不殺，故制此戒。又俗所傳，每食先施，得壽長命。直曰：公大妄誕，何處有佛？何者是鬼？俗人相誑，愚者雷同，智者不惑。公蓋俗人耳！言未久，空中有聲云：薛直，汝大狂愚！寧知無佛！寧知無鬼！來禍于君，命終必不見妻子。當(dāng)死于此，何言妄耶？直聞之大驚，趨下再拜，謝曰：鄙人蒙固，不知有神，神其誨之?？罩杏盅栽唬喝昝M午時，當(dāng)急返，得與妻孥相見。不爾，殯越于此矣！直大恐，與友人馳赴郡，行一驛，直入廳休偃。從者皆休，忽見直去，從者百余人，皆左右從人。驛吏入戶，已死矣。于是驛報其家。直已先至家，呼妻與別曰：吾已死北驛，身在今是鬼，恐不得面訣，故此暫來。執(zhí)妻子之手，但言努力，復(fù)乘馬出門，奄然而歿。（出《紀(jì)聞》）

　　劉洪　　

　　沛國劉洪，性剛直，父為折沖都尉，薛楚玉之在范陽，召為行軍。洪隨之薊，因得給事楚玉，楚玉悅之。楚玉補(bǔ)屯官，洪請行。檀州有屯曰太和，任者輒死，屯遂荒廢，洪乃請為之。楚玉以兇難之，洪曰：妖由人興，妖不自作。洪且不懼，公何惜焉？楚玉遂以為太和屯官。洪將人吏到屯。屯有故墟落，洪依之架屋。匠人方運斧而度，木自折舉，擊匠人立死。洪怒，叱吏卒，扶匠人起而笞之。詢曰：汝是何鬼，吾方治屯，汝則干之，罪死不赦！笞數(shù)發(fā)，匠人言說：愿見寬恕，吾非前后殺屯官者也。殺屯官者，自是輔國將軍。所居去此不遠(yuǎn)，吾乃守佛殿基鬼耳。此故墟者，舊佛殿也。以其凈所，故守之。吾因為人有罪，配守此基?；c地平，吾方得去。今者來，故訴于公。公為平之，吾乃去為人矣。洪曰：汝言輔國不遠(yuǎn)，可即擒來。鬼曰：諾。須臾，匠人言曰：劉洪，吾輔國將軍也。汝為人強(qiáng)直，兼有才干，吾甚重之，將任汝以職。今當(dāng)辟汝，即大富貴矣。勉之。因索紙，作詩二章。其匠人兵卒也，素不知詩。及其下筆，書跡特妙，可方王右軍。薛楚玉取而珍之，其詩曰：烏烏在虛飛，玄駒遂野依。名今編戶籍，翠過葉生稀。其二章曰：個樹枝條朽，三花五面啼。移家朝度日，誰覺□。（誰覺□陳校本作逸□遲。）詩成而去。匠人乃屯屬役。數(shù)日疾甚，舁至范陽。其父謁名醫(yī)薛，亦會疾。洪言語如常，而二冷密冷氣侵（內(nèi)容已缺失）。（而二冷密冷氣侵（內(nèi)容已缺失）。黃本作而二人密介氣侵未歲乃卒□。）洪初得鬼詩，思不可解。及卒，皆黑，遂以載棺。名今編戶籍，蓋洪名。生希者。言洪死像也。其二章個樹枝條朽，故條枝朽也。三花五面啼者，洪家有八口，洪又二人亡，所謂三花也。五人哭之，所謂五面啼。洪死后二十日，故吏野外見洪紫衣，從二百騎，神色甚壯。告吏曰：吾已為輔國將軍所用，大富貴矣。今將騎從向都迎母。母先在都。初洪舅有女，養(yǎng)于劉氏，年與洪齒，嘗與洪言曰：吾聞死者有知，吾二人，先死必擾亂存者，使知之。是日，女在洪母前行，忽有引其衣者，令不得前，女怪之。須臾得前，又引其中，取其梳，如相狎者。洪母驚曰：洪（洪原作汝。據(jù)陳校本改。）存日嘗有言，須（明鈔本、許本須作頃。）來在軍，久絕書問。今見死乎？何與平生言協(xié)也？母言未畢，洪即形見庭中，衣紫金章，仆從多至。母問曰：汝何緣來？洪已富貴，身亦非人。福樂難言，故迎母供養(yǎng)。于是車輿皆進(jìn)，母則升輿，洪乃侍從，遂去。去后而母殂，其見故吏時，亦母殂之日也。（出《紀(jì)聞》）

翻譯及賞析: